控制台猛地发出巨大的、仿佛无数继电器同时吸合的轰鸣!整个台面剧烈震动起来!真空管发出刺眼的橘红色光芒!
林栀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猛地冲入她的脑海!
不再是霍华德那种破碎的痛苦记忆碎片,而是无比庞大、无比复杂、无比冰冷的原始数据!无数闪烁的代码、扭曲的几何图形、飞速滚动的日志文本、尖锐的音频信号……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地刺入、搅拌着她的意识!
“呃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绷直,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动,太阳穴处的血管剧烈搏动,仿佛要炸开!
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这根本不是连接,这简直是夺舍!
“稳住你的意识!引导它!不要对抗!寻找‘火种’的识别信号!那是一个恒定的、温暖的频率!”守秘人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引导?如何引导?!她的自我意识正在被这股洪流撕成碎片!
就在她几乎要彻底迷失的瞬间——
胸前的金属方盒再次变得滚烫!一股熟悉的、带着霍华德残存执念的共鸣感骤然加强,仿佛在她即将崩溃的意识边缘筑起了一道脆弱的堤坝!
同时,另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冰冷的数据流,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并非来自控制台,而是来自……她戴着的那副微光给的、染血的护目镜?!
这数据流没有试图帮助她抵抗,而是开始解析那狂暴的信息洪流,快速标注出其中某些特定的、规律性的波动,并直接投射在她的视网膜上!
【目标:识别信号模式匹配中……】
【频率特征:β-7波段,叠加混沌加密……】
【路径指引:左前象限37度偏移……】
是微光!他在护目镜里还留下了后手程序?!
这突如其来的辅助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投下了一个精准的锚点!林栀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死死抓住这一丝清明,按照护目镜的指引,将残存的意识聚焦,如同操控着一艘随时会倾覆的小舟,艰难地向着那所谓的“温暖频率”的方向“划”去!
痛苦依旧剧烈,但不再是完全的迷失。
她“看”到了!在无尽冰冷混乱的数据风暴深处,有一点微弱却恒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团!那就是“火种”?!
她拼命地向它靠近!
越是靠近,周围的数据乱流似乎就变得越是……有序?一些破碎的图片、声音、甚至感官记忆开始变得清晰,但不再是痛苦和混乱,而是一些……平静的实验记录、严谨的公式推导、甚至是一段舒缓的古典音乐片段?
这就是未被“王座”污染的、最初的“星轨”?
终于,她的意识“触碰”到了那团白光。
一瞬间,所有的痛苦和混乱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浩瀚的平静。仿佛整个人浸入了一片充满知识和秩序的海洋。
【连接稳定。欢迎你,林栀。】一个温和的、非人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与守秘人那经过修饰的声音截然不同。这是“火种”本身?
“很好。非常出色。”守秘人的声音也再次变得清晰,这一次,其中蕴含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赞赏和如释重负?“你的意识和‘钥匙’的契合度,远超我的预期。而且……你似乎还得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他显然察觉到了护目镜的介入。
林栀没有回答,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
“现在,请跟随‘火种’的指引,完成最后三项校准操作。”守秘人继续说道,“这将决定你能从‘火种’这里获得多少权限。”
眼前柔和的白光中,浮现出三个不断旋转的、结构复杂的几何符号。
“第一项,能量流引导。”守秘人指示。
林栀集中精神,尝试用意念去“推动”第一个符号。起初毫无反应,但在“火种”的引导和护目镜的辅助解析下,她逐渐找到了那种玄妙的“感觉”——仿佛用自己的意识延伸出去,轻轻拨动了某种无形的弦。
第一个符号亮起,稳定旋转。
“第二项,数据加密锁解密。”
第二个符号由无数细小的、不断变化的密码字符组成。护目镜的数据流再次介入,高速演算着变化规律。林栀的意识紧随其后,如同破解一个极其复杂的心算谜题。汗水从她额头不断滑落。终于,密码字符停止变化,组成一个绿色的“通过”字样。
“最后一项,”守秘人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意识防火墙强度测试。这将模拟‘王座’最低级别的意识侵蚀。坚持住!”
话音刚落,眼前的白色光团猛地被一片席卷而来的、粘稠污浊的暗红色所吞噬!
无数扭曲的、充满痛苦和恶意的低语和尖啸如同毒针般刺向她的意识!冰冷的、试图同化一切的意志如同巨浪般拍来!
林栀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刚刚建立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狱般的抽取机器前!
坚守!必须坚守!
她咬紧牙关,将全部意志力凝聚成一道屏障,死死抵挡着那无孔不入的侵蚀!护目镜的数据流疯狂闪烁,协助她识别并过滤掉最致命的攻击波段!
时间仿佛停滞。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屏障即将崩溃的瞬间——
暗红色潮水般退去。
温暖的白光再次笼罩了她。
【校准全部完成。权限等级提升至:守护者候选。】“火种”的电子音响起。
控制台的轰鸣声和光芒迅速减弱,接驳解除。
林栀猛地睁开眼睛,如同溺水之人重回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全身都被冷汗浸透,几乎虚脱地从椅子上滑落,单膝跪地,用颤抖的手支撑着身体。
“……成功了。”守秘人的声音缓缓响起,那电子合成的语调中,似乎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人性化的疲惫和欣慰。
“现在,我们可以真正地谈一谈了,林栀小姐。”
大厅一侧的墙壁再次无声滑开,但这次不再是通往生存单元的通道,而是一条向下的、亮着幽蓝色引导灯的旋转金属阶梯,深不见底。
“请下来吧。我想,你有很多疑问,而‘火种’……也等待了太久了。”
林栀抬起头,看向那条深邃的阶梯,又看了看控制台上那个已经恢复平静的金属方盒。
她知道,这扇门的背后,才真正通往“守秘人”的核心,也通往这场战争最残酷的真相。
她没有犹豫,挣扎着站起身,握紧“钥匙”,一步一步,走向那道旋转向下的阶梯。
脚步沉重,却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