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
以及一种仿佛灵魂被抽离、悬浮在虚无之中的失重感。
林栀的意识如同沉入漆黑冰海的最深处,破碎的记忆碎片和残留的神经痛楚如同扭曲的水草,缠绕着她,试图将她拖入永恒的沉寂。
那淡黄色的强制催眠波束带来的不仅仅是昏迷,更是一种对意识本身的粗暴剥离和压制。她的自我认知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然而,某种更强大的、扎根于灵魂深处的求生本能,却在无边黑暗的底部顽强地燃烧着。一点冰冷的、锐利的意志核心,拒绝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秒,或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芒刺破了黑暗。
紧接着是声音——并非通过鼓膜,而是直接震动意识层面的、某种高频的、令人牙酸的能量过载声,伴随着短促而激烈的爆炸轰鸣和金属被撕裂的刺耳锐响!
还有……人的怒吼和惨叫。
这些外部的、剧烈的感官刺激,如同强心针般,猛地将林栀几乎涣散的意识强行拉扯回现实!
她艰难地、挣扎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模糊,布满闪烁的黑点和扭曲的光晕。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周围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远处一些应急灯和那台沉寂的意识抽取机器容器内残留的幽蓝微光,提供着极其有限的照明。
她正躺在垂直爬梯下方的阴影里。刚才,她就是从上面坠落下来的。
剧烈的头痛如同有钢锥在颅内搅动,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痛,尤其是后背和左肩,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她还活着。
发生了什么?
她猛地咬紧牙关,试图撑起身体,却因为虚弱和疼痛而失败,只能勉强抬起头,望向声音和光亮的来源——
就在她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似乎刚刚结束,或者说,正在收尾。
景象如同超现实的暴力画卷。
三四名“清洗者”队员倒在血泊中,姿势扭曲,身上的白色防护服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裂,露出的动能或者能量冲击瞬间摧毁。
仅存的两名队员正背靠着那台庞大的意识抽取机器,手中的脉冲步枪疯狂地向某个方向倾泻着火力,枪口焰在黑暗中不断闪烁,映出他们头盔
他们的射击目标——
是一个如同鬼魅般在阴影中高速移动的身影!
是微光!
他依旧穿着那身不合身的灰色作战服,脸上戴着那副奇特的护目镜,但此刻,那护目镜下沿似乎有细微的蓝色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人类的极限,每一次闪避都如同未卜先知,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泼洒而来的能量束。
他手中没有枪械,只有一对造型奇特、闪烁着危险电弧的金属拳套。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微光的身影如同瞬移般突兀地出现在一名正在换弹的队员侧面,戴着拳套的右手简单直接地一拳轰出!
没有接触到身体,但拳套前方空气猛地扭曲压缩,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透明冲击波,狠狠撞在那名队员的胸腹之间!
“噗啊——!”队员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攻城锤击中,猛地向后对折,重重砸在意识抽取机器的冰冷外壳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然后软软滑落在地,再无生息。
最后一名队员发出绝望的吼叫,调转枪口试图锁定微光。
但微光的速度更快!他左手一扬,一道刺眼的蓝色电弧如同鞭子般甩出,精准地抽打在脉冲步枪上!
噼里啪啦!
步枪瞬间过载爆炸,零件四散飞溅!那名队员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出去,撞翻一堆仪器,瘫倒在地不知死活。
整个战斗过程,从林栀恢复意识到结束,不过短短七八秒时间。
迅捷、高效、冷酷……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暴力美感。
微光站在原地,微微喘息了一下,拳套上的电弧缓缓熄灭。他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径直转身,快步走向林栀藏身的阴影。
他的步伐依旧带着那种特有的、略显懒散的节奏,但此刻,在这片狼藉和血腥的背景下,却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林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手指摸向藏在腿侧的振动匕首,眼神警惕地盯着他。
微光在她面前蹲下,奇特的护目镜反射着远处幽蓝的微光,看不清他的眼神。他伸出手,似乎想检查她的伤势。
林栀猛地向后缩了一下,匕首半出鞘,发出细微的嗡鸣。
微光的手停在半空,他歪了歪头,护目镜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喂,刚救了你一命,就用这个态度对待救命恩人?”
他的声音透过呼吸器传来,带着一丝电流杂音,却依旧是那种懒洋洋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