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头，血腥味儿混合着高炉里还没散尽的焦炭味儿，一个劲儿地往人鼻子里钻，呛得人喉咙直发紧，难受得不行。
之前打赢了的那种狂喜劲儿，早就没影了，现在整个山谷里一片死寂。原本转得呼呼响的巨大水车，这会儿停了；没日没夜“咚咚”响的锻锤，也没了动静。山谷里就剩下风声，还有几十个人沉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听得人心慌。
空地上摆着七具盖着草席的尸体，旁边是十五个缠着绷带的伤员。这些伤员，有的胳膊断了，有的腿没了，可一个个都紧咬着牙，一声不吭。所有人的眼神，都不自觉地往山壁上那团模糊的烂肉瞟，心里头都沉甸甸的。
杀了仙师啊。
这个念头，就像一座随时可能崩塌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这时候，石山脑子里响起系统的声音：
【警告：宗门求援信号已发出。】
【预计威胁抵达时间：一个时辰又四刻钟。】
那冰冷的倒计时，就跟丧钟似的，一下一下敲在石山心里。
“山子，这可咋办啊？”一个刚把断臂接好的村长，脸色白得跟纸似的，声音抖得不像话，“那可是清河宗啊！咱们这回……可算是把天给捅了个大窟窿！”
石山没回头，眼睛盯着山谷入口那些简简单单的工事，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清楚地传进了大家耳朵里。
“怕，有用吗？”
“从咱们炼出第一块钢的时候起，就没办法回头了。”
“他们要是来了，不反抗也是个死。可要是不反抗，咱们死都死得不安生，只能像蚂蚁一样，被他们轻轻松松地碾进泥里。”
说着，他转过身，目光在一张张脸上扫过。这些脸，有的惶恐，有的迷茫，可又都透着一股狠劲儿。
“但现在，咱们有机会在死之前，狠狠咬他们几口！”
【“守株”计划启动。】
【分析清河宗行为模式，大规模报复前，必派斥候探查。】
【斥候等级预估：筑基期，擅长潜行。】
【反渗透方案生成……】
石山大步走到那几具仙师的尸体旁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动手翻找起来。他从尸体上解下三个储物袋，扔给旁边的王老三。
“这里面的东西，除了带字的，都分给大伙。”
说完，他又从带头那个修士破了的法袍上，“嘶啦”几下，撕下几块绣着云纹的布料。
一个时辰之后。
清河宗的议事大殿里。
“啪！”三块碎成好几瓣的魂牌被狠狠摔在地上。
“一群废物！三个炼气弟子，去对付一群凡人，居然全死了！”紫袍长老大发雷霆，气得浑身直哆嗦。
这时候，殿下有个穿灰衣服的中年人弯腰站了出来：“刘长老，这事儿透着古怪，凡人绝不可能把咱们宗里的弟子杀了，恐怕是有魔道散修在背后搞鬼。弟子赵讯，愿意去查探一番！”
这个赵讯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他最拿手的就是“融影术”，特别擅长偷偷摸摸地刺探消息。
“好。”紫袍长老声音冷冰冰的，透着股狠劲，“你去。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干的，他们在哪儿，有多少人。要是凡人，就把他们头头的脑袋带回来！要是修士，直接杀了！”
“是！”赵讯应了一声，身影一下子变成一缕淡淡的影子，眨眼就没了踪迹。
……
到了晚上，谷山工业区安静得可怕。
一道跟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山谷外面的山脊上。赵讯现出身形，皱着眉头，闻着空气里那股煤灰和铁锈混合的怪味。
“一群凡人，居然能闹出这么大动静？”他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他把神识放出去一扫，山谷里的防御布置全都被他看在眼里。那些木头做的箭塔，歪歪扭扭的，看着就不靠谱；还有挖得乱七八糟的壕沟，高墙上那些抱着奇怪铁疙瘩的哨兵，在他眼里，这些防御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简直是儿戏。
他伸出一只手，快速掐诀，身形又变得模糊起来，像个幽灵一样，悄悄地钻进了山壁的阴影里。他这“融影术”可厉害，能让他跟阴影混在一起，把自己的气息和心跳都藏得严严实实的。别说是凡人用眼睛看，就算是同等级的修士，不凑到跟前，也根本发现不了他。
他就像一缕真正的幽魂，轻轻松松地跨过壕沟，沿着墙根，朝着山谷中间最大的那个厂房摸过去。他觉得那儿热量最高，动静也最大，肯定是山谷的核心地方。
他绕过一个巨大的铁轮，快走到厂房大门的时候，路过了两根立在路边的木桩。木桩上各嵌着一块磨得发亮的黄铜片，看着毫不起眼。赵讯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儿，在他眼里，这跟路边的石头没啥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