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是这群凡人靠着锄头和陷阱,把两个炼气的弟子给收拾了?
想到这儿,老道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清河宗的脸往哪儿搁啊?
他又看了看石山,还有地上那些村民。虽说村民们都吓得不行,可眼神深处好像还藏着某种奇怪的秩序感。
老道心里升起一股烦躁,怎么都想不明白。
这些凡人,太不对劲了。他们的行为,透着一股不像是人的、统一的逻辑。与其说是人,倒更像是一窝被某种意志操控的……工蚁。
“罢了。”老道挥了挥袖子,好像不想再琢磨这事儿了。一个不入流的“野神”,或者一个装神弄鬼的散修,为了这么个破铁矿,犯不着浪费他的时间。
“这片矿山,从今天起,归我清河宗了。你们,有意见吗?”
老道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感觉,威压也跟着又降临了。
地上的村民抖得更厉害了,拼命点头应下。
石山也像是从那种痴傻的状态里“醒”了过来,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惊恐,忙不迭地说:“没……没意见。”
老道满意地点点头,屈指一弹,两道灵光飞过去,解开了那两个弟子身上的绳索。
“滚起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两个修士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头低得都快贴到地上了,根本不敢看自家师叔的眼睛。
“师叔,这些凡人……”那个矮胖修士心里不服气,还想说话。
“闭嘴。”老道冷冷地打断他,“带上你们的‘战利品’,回宗门领罚去。”
老道说的“战利品”,自然就是那些被凡人挖出来的铁矿石。
两个修士哪敢违抗,灰溜溜地施法卷起矿石,骑着法器,跟在老道身后,化作三道流光,眨眼就消失在天边了。
随着他们的离开,那恐怖的威压也一下子没了踪影。
一直等到那三道流光彻底消失得没影了,村民们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一个个累得瘫在地上,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矿山被抢走的屈辱,还有对仙人更深的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石山回到地面,望着老道消失的方向,面无表情。
清河宗。
他把这个名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
仙人带来的威压很快就没了,可另一种东西,却在这片土地上悄悄地冒了出来,而且越变越大。
半个月过去了。
枯水村好像变了个样儿,连“心跳”都不一样了。
以前村子里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静得很。现在呢,到处都是一种沉重、规律,还一直不停的轰鸣声。
咚!
咚!
咚!
村旁边的小河被拓宽加深了,河边竖起了一架巨大的水车。河水“哗啦啦”地流着,推动水车转动。水车通过一堆复杂的齿轮连杆,带动着不远处新建厂房里的一柄大铁锤。这铁锤可有千斤重,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起落。
每砸一下,地面都跟着微微震动。烧红的铁胚在铁锤
再看村子另一头,有一座怪模怪样的高炉。高炉旁边,一个丑丑的铁罐子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把白色的蒸汽通过竹管,源源不断地送到矿井深处,把浑浊的地下水抽出来。
像王老三、阿翠这些以前只会在地里刨食的村民,现在都成了这条简单生产线上的一个“零件”。他们眼睛紧紧盯着手里的活儿,动作规规矩矩的,也不说话,只有机器运转的轰鸣声在耳边响个不停。
可新问题很快就来了。
机器这东西,也是要“吃饭”的。
咚——!
这天,巨大的水力锻锤砸下最后一下后,就再也没抬起来。
新建的厂房里,一下子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山娃子,没铁了。”王老三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声音哑得厉害,“清河宗那些家伙把矿山看得死死的,咱们之前捡的矿渣,都用完了。”
“煤也没了。”另一个负责高炉的村民也跟着说。
石山看着那柄冷冰冰的巨锤,沉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土屋,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沉甸甸的背篓。
背篓里装着村里这半个月来,大家用血汗和智慧做出来的几件“产品”——几把闪着幽暗光泽的钢刀,还有一把结构精巧的钢弩。
他背起背篓,第一次,朝着黑石镇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到了地方,一座三层高的阁楼立在眼前。阁楼上的牌匾写着“仙缘阁”三个字,那字写得跟龙在飞、凤在舞似的。门口时不时有穿着各种颜色衣服的修士进进出出,每个人身上都隐隐约约带着灵力的波动。
石山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站在人群里,就像一颗混进米饭里的石子,特别扎眼,跟周围格格不入。
门口的修士们都朝他投来一道道眼神,有鄙夷的,也有好奇的,就像在看一个不小心走错地方的乞丐。
石山根本没把这些眼神当回事儿。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块牌匾,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抬起脚,重重地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