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实验室。
警报声消失的瞬间，死寂本身成了一种酷刑。
主屏幕上，那行血色的【反向信息吞噬】警告，像一道凝固的伤口，宣告着一种超脱理解的灾难。
发射探测光束的高精度探头，连同它在三维空间里占据的所有位置，被干净利落地抹掉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总指挥……”一名研究员嗓音发颤，他看着屏幕，像在直视神话里能将人变成石头的蛇妖。
沈君兰的意识体悬浮在空中，纹丝不动。
她的“视线”穿透观察窗，落在那枚小小的、绝对漆黑的果实上。
“‘盘古’。”
冰冷的指令划破死寂。
“放弃物理接触，切换因果律观测。”
“将刚刚被‘吃掉’的探头，其全部数据，从设计图纸到每一个原子结构，打包定义为‘概念祭品’。”
“开始投喂。”
钱学真院士整个人都懵了。
投喂？
我们被它吃掉了最顶尖的设备，不反击，不分析，反而要把“菜谱”给它送过去？！
“总指挥，这……这太疯狂了！”
“钱老，它不懂交流，只懂吞噬。”沈君兰的意志没有半分起伏，像是在陈述一条物理定律，“那我们就用它唯一能懂的语言，跟它‘说话’。”
“它吃掉了‘实体’，却不理解‘概念’。现在，我把‘知识’喂给它，我要亲眼看看，一个连维度都能吞噬的东西，在消化了它从未理解过的‘知识’后，会变成什么。”
“这是一场无法估价的实验。”
实验室里，再没人敢出声。
所有研究员看着沈君-n的意识投影，像在仰望一个披着人皮的神明。
将龙国最尖端的科技打包成饲料，只为观察一次对方的“消化”反应……这种思维，已然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盘古”的算力轰然运转，一张无形的因果之网，开始围绕那枚黑色果实重新编织。
一个全新的项目被瞬间建立，代号冰冷而直接——
【“饕餮”饲养与观察日志】。
与此同时，丹鼎宗。
宗门内外的空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绷紧。
山门外，鬼鬼祟祟的探子越来越多，像闻到尸臭的秃鹫，盘旋不散。万剑宗的剑光，天符宗的纸鹤，甚至连百花谷的蝶蛊，都开始频繁出现在巡山弟子的视野里。小规模的摩擦与日俱增，流血冲突一触即发。
宗主大殿。
“废物！一群废物！”
玄凌真人一把将手中的传讯玉简捏成齑粉，暴怒的灵压让殿内的烛火疯狂摇曳。
“人家的探子都快飞到我们饭锅里了！再这么下去，不等挖开地脉，山门就得被人家拆了！”
殿下站着的几位长老，一个个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沈君-兰自殿外走入，步履平稳。
“宗主，各位长老。”她微微躬身，神情看不出任何波澜。
“君兰！”玄凌真人一见是她，暴躁的脸上才算挤出一丝期望，“你来得正好！你鬼点子多，快说说，这局面怎么办！”
沈君兰抬起脸，平静的视线一一掠过众人。
“堵，是堵不住的。我们越是遮掩，他们就越是疯狂。”
“那你的意思是，让他们看？”赵无咎长老发出不屑的冷哼。
“不。”沈君兰摇头，“是让他们‘看’我们想让他们看的东西。”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中。
“弟子近日复原了一座上古残阵，名为‘蜃楼幻身阵’。此阵不用于隐匿，而是直接扭曲一片区域的法则，覆盖在原来的古战场入口上，能在所有窥探者的神识中，构建一个以假乱真的‘真实幻境’。”
“简单说，我们可以定制一个挖掘现场给他们看。一个热火朝天，却永远挖不到东西的现场。如果他们硬闯就会进入真真假假的大阵啊，互斗。”
“竟有这等奇阵？”一位长老又惊又疑。
“只是……”沈君-兰话锋一转，递上一枚玉简，“此阵毕竟是上古残篇，所需材料极为苛刻，布置耗费也极大。其中几味主材，如‘虚空晶砂’、‘九幽玄铁’、‘星辰之核’……宗门宝库，恐怕……”
玄凌真人一把夺过玉简，神识沉入其中，下一秒，他的脸皮狠狠抽动了一下。
这上面罗列的材料，每一样都是镇宗之宝，有几样甚至只存在于传说中。所需的数量，足以将丹鼎宗的万年家底掏空一半！
“不行，这代价太大了！”赵无咎当即就炸了，“谁知道你这阵法是真是假？万一你监守自盗，把宗门给搬空了……”
“赵长老说得对。”
沈君兰坦然迎着所有质疑，语气毫无变化。
“此阵，弟子的确无法保证百分百成功。若宗主与各位长老信不过，此事便当我从未提过。”
她说完，便退到一旁，垂手侍立，再无一言。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玄凌真人的手指在扶手上一下下地敲击着，他死死盯着沈君-兰那张平静到可怕的脸，脑中天人交战。
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