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君兰的身影由光芒彻底凝为实质,整个长城指挥中心的一切声音都被瞬间吞噬。
那不是安静。
是死寂。
一个年轻参谋手中的战术平板“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这一刻,竟像是雷鸣般刺耳,却无人敢低头去看。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血管中凝固,连心脏的跳动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就站在那里。她没有释放任何威压。
但她的存在本身,就让这间汇聚了龙国最高权力的地下堡垒,变成了一座只属于她的,寂静无声的神殿。
沈兴邦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这位戎马一生,在星舰炮火前都未曾眨眼的铁血将星,眼眶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的嘴唇不断开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音节。
千言万语堵死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两行滚烫的,无法抑制的泪水,冲刷过他那张写满岁月风霜的脸。
沈君兰的视线,穿透了空间,越过了所有人,精准地落在了自己儿子那张苍老的脸上。
那双俯瞰星辰生灭的绝对淡漠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像是被封冻亿万年的冰川,悄然融化了一角。
神性如潮水般褪去。
人性如星火般归来。
她,沈君兰,以一个凡人能够理解的姿态,以一个母亲的身份,真正地,回家了。
“咳。”
一声刻意压抑的咳嗽,终于打破了这片凝固的时空。
龙国最高理事会的首脑,一位两鬓霜白、腰杆却挺得像一杆标枪的老者,强行命令自己从那股源自灵魂的战栗中挣脱,迈出了沉重的第一步。
“封锁一切讯息!”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但指令却无比清晰。
“对外,启动三号紧急预案!就说……我国主导的‘九州’人造太阳项目取得历史性突破,引发了全球范围的可控地质与磁场重构!”
“安抚民众,重复一遍,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他的指令如同一针强心剂,让周围那些失魂落魄的顶级决策者们猛然惊醒,恢复了指挥系统应有的高效。
无知,在此时此刻,是赐予十三亿人最仁慈的礼物。
“沈……将军。”
首脑走到沈君兰面前,姿态放得极低,用一种面对文明先贤般的郑重,微微欠身。
“此地嘈杂,请您移步最高保密会议室。”
片刻之后。
一间墙壁由反物质中子合金打造,号称能抵御伽马射线暴的纯白色会议室内。
只有五位最高理事会成员,以及站在主位上的沈君兰。
沈兴邦也在其中,他刚一落座,就再也忍不住。
“妈……”
他声音颤抖,刚要起身,却被首脑一个沉稳的手势按了下去。
“首先,”首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随即,向着沈君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
“请允许我,代表龙国,代表这片土地上所有幸存的同胞,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与最深刻的感谢。”
其余四人,包括强忍着泪水的沈兴邦,也全部起立,庄严肃穆地,行此大礼。
这一拜,感谢的,是存续文明的再造之恩。
沈君兰坦然受了这一礼,目光扫过他们,平静开口。
“说正事。”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理事,手指微微颤抖地推了推镜框,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您之前神谕中提到……故土已归,新世已开。我们……我们是否还在原来的宇宙?”
这个问题,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沈君兰的回答,简洁,清晰,也无比残酷。
“原来的太阳系,已经不存在了。”
轰!
这短短的一句话,比任何核爆的冲击波都更恐怖。
会议室内五位跺跺脚就能让世界震动的男人,齐齐身体剧震,刚刚恢复的一点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一支追击我的外星舰队,为了确保将我抹杀,将整个太阳系化作了宇宙尘埃。”
沈君兰陈述着一个事实,声音里没有恨意,没有悲伤,只有绝对的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我截获了它们追击的‘目标’,用它的力量,在毁灭的最后一刻,复刻了太阳系,并将龙国所在的大陆,从濒死的地球上剥离,安置在了这颗新的星球上。”
死寂。
能让超级计算机都宕机的恐怖信息量,在五位人类顶尖大脑的脑海中疯狂肆虐。
太阳系……没了?
地球……没了?
除了龙国……全人类……。
一位脾气火爆的军方理事,那只布满老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您的意思是,除了我们……蓝星上其他国家,其他所有人……”
“非我族类,我没兴趣,懒得放出来,全冻结在静态时空里。”
沈君兰给出了冰冷的、肯定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