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兰走出了藏经阁。
她没有停留，径直回到福田峰顶。
那座戒备森严的元婴洞府前，她停下脚步。
“弟子沈君兰，求见师尊。”
她的嗓音里带着刻意营造的疲惫与迷茫，像是在书山卷海中迷失了方向。
石门缓缓开启。
李福田的身影伫立在门后，干枯的面庞上看不出喜怒，威严自生。
“何事？”
“为师不是让你静心读书，磨砺道心吗？这才多久，又心浮气躁了？”
这番话语带着长辈的训诫，更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笃定。
“回禀师尊。”
沈君兰躬身一拜，抬起头。
那张清丽的脸上，写满了求教的真诚与困惑。
“弟子在阁中读了许多先贤手札，心境确实平和了许多，似乎悟到一个道理——力量的强大并非根本，心境的圆融才是大道之基。可是……”
她停顿得恰到好处，将少女的欲言又止演绎到极致。
“可是什么？但说无妨！”
李福田催促道，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悟了！
太好了！这丫头果然悟了！
悟的还是这种“力量虚无”的道理，这正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一个对力量本身产生怀疑的道心，在被夺舍时，反抗的意志将降至最低！
“可是弟子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师尊赐下的那些宝物……太过沉重。”
沈君兰说着，从储物袋中，将那些被她榨干了价值的“宝物空壳”一件件取了出来。
“弟子愚钝，曾想引动一丝九窍金丹的药力来体悟，却发觉其力量浩瀚，弟子根本无法驾驭，反而被那股力量冲得心神不宁，虚浮之感不减反增。”
她将那些“宝物”捧在手中，满是愧疚与不安地递上前。
“弟子不敢再擅自尝试，还请师尊……收回这些神物，弟子德不配位！”
李福田垂眸看去。
那几件宝物依旧宝光流转，药香隐现，外观上与他赐下时毫无二致。
他伸出枯瘦的手，接了过来。
神念一扫而过。
嗯？
李福田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感知到，这些宝物内部的能量，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睡”状态，磅礴的药力被一层无形隔膜封锁，难以调动。
他没有怀疑。
这太正常了。
一个炼气期的小丫头，能懂什么？
混沌道体能吞噬灵气，但对于这种炼制好的、蕴含着丹道法则的神物，她根本不具备解析和炼化的能力。
她那所谓的“引动一丝”，恐怕连宝物外层的禁制都未能突破，反而被宝物自带的灵压震慑了心神。
这，才是一个正常“天才”该有的反应！
想到这里，李福田心中最后一丝警惕彻底烟消云散。
他看向沈君兰的视线，愈发慈和，愈发满意。
“痴儿！为师赐你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他板起脸，故作不悦，随手一挥，又将那些空壳宝物送回沈君兰面前。
“你现在驾驭不了，是境界不够。等你成功筑基，开辟紫府，这些东西自然能为你所用。”
“为师先替你保管，何时需要，再来取用便是。”
他大袖一甩，将那些“宝物”重新收入自己的储物空间，姿态做得十足，像极了一个为弟子长远考虑的慈师。
“多……多谢师尊！”
沈君兰“感动”得热泪盈眶，再次深深一拜。
“去吧，继续稳固你的心境。”
“记住，你的道，不在于一时，而在于一世。为师，等着你完美筑基的那一天。”
李福田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沈君兰千恩万谢地告退，转身离去。
看着那道倩影消失在洞府门口，李福田再也按捺不住，干瘦的身体因狂喜而战栗。
完美！
一切都在按照他编写好的剧本，完美地进行着！
这具道体，这份心性，这个天真愚蠢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