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鼎宗,内门,云海之巅。
李福田悬浮于洞府之外,心烦意乱。
大限将至,元婴内的生机如指间沙,正一日日流逝。
他枯坐百年,始终勘不破那层晋入化神的壁障,死亡的阴影,让他这位活了近千年的老祖也焦躁不安。
就在这时,一缕奇异的道韵,自山下外门的方向,飘摇而至。
那道韵极其微弱,寻常金丹修士绝无可能察觉。
李福田是何等人物,神念一扫,便精准地捕捉到了它。
这道韵里,没有狂暴的灵力,没有锋锐的剑意,有的,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宛如世界初开时的鸿蒙原始之意。
“嗯?”
他本已死寂的心湖,竟被这微不足道的一缕道韵,牵起了一丝涟漪。
是何种天材地宝出世?
或是哪个弟子得了惊天奇遇?
他那足以覆盖整个丹鼎宗的浩瀚神念,带着探究,瞬间铺开,朝着道韵的源头追溯而去。
神念越过仙山楼阁,穿过内门与外门的界限。
最终,锁定在了那片最贫瘠、最污秽的灵药园区。
庚七号废田。
神念的焦点,落在那道盘膝而坐的瘦小身影上。
沈君兰!
李福田的神念为之一顿。
怎么可能是她?那个被九转琉璃镜判定为“无灵根”的凡人废物!
然而,下一瞬,他的神念穿透了那层薄薄的伪装,看清了她体内的景象。
炼气三层!
那奔腾不息的灵力,雄浑精纯,远超寻常炼气三层弟子!
这怎么可能!
从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到炼气三层,只用了一夜!
这已经不是天才可以形容。
这是妖孽!
是怪物!
“此女有大古怪!”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
李福田的身影在云海之巅瞬间消失。
……
庚七号田地。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沈君兰正试图熟悉并掌控体内全新的力量。
突然,天地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风停了。
虫鸣止了。
远处杂役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将整片庚七号田地死死笼罩。
空气变得粘稠如汞,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像是拖拽着山峦。
沈君兰体内的太极气旋猛地一滞,几乎要被这股威压生生碾碎!
她霍然抬头。
一个身穿玄色长老法袍的老者,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她面前三尺之地。
他明明就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远在天边,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他就是天,他就是地,他就是此间的唯一法则。
元婴老祖,李福田!
沈君兰的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她强行压下神魂深处本能的反抗意图,将所有的力量都用来维持表面上的凡人姿态。
“噗通”一声。
她像是被无形的山岳压垮,从地上摔倒,身体控制不住地筛糠。
她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将一个被元婴威压吓破了胆的凡人少女,演绎得淋漓尽致。
“抬起头来。”
李福田开口了。
这两个字没有蕴含任何灵力,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直接在沈君兰的脑海中响起。
沈君兰“艰难”地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极致恐惧与茫然的视线,仰望着这位传说中的内门长老。
“你,是谁?”
李福田再次发问,一双浑浊却深不见底的眸子,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
“弟…弟子…沈君兰…”她用蚊子扇动翅膀般的音量回答,牙齿都在打颤。
“炼气三层,一夜而成。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福田的问题单刀直入,威压又重了一分。
沈君兰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我不知道……”
她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与无辜。
“弟子…就是按照长老您赏赐的…那本《基础炼气诀》…坐了一夜…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颤抖的手指了指旁边那本被她丢在地上的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