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大队这儿啊,道路两边和田埂上,满满当当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
这些人呐,脸都是那种朴实模样,一双双眼睛通红通红的,不用说话,就透着一股想挽留谁的劲儿。
这时候,人群里有人大声喊起来:“沈大夫!您可得保重身体啊!”
“沈大夫,可别忘了咱们红星大队!”
“有空了一定得回来瞅瞅啊!”
各种各样的祝福声,一声接着一声。
沈君兰一家人站在拖拉机斗里,朝着这一大群人用力挥手。他们的眼睛早就被泪水糊得模模糊糊的了。
拖拉机开得那叫一个慢,慢得好像时间都停滞了。
送行的这些人呢,就跟一条大河似的,紧紧跟着拖拉机。从村头一直走到村尾,接着又踏上了那条新修的水泥路基。
等出了红星大队的地界,好多社员还是舍不得停下脚步。
沈君兰扯着嗓子大声喊:“回吧!大伙儿都回去!”这声音里带着哭腔,一听就是心里难受极了。
可回应她的,是更响亮的呼喊:“再送送!就再送一程!”
就这么一直走着,直到邻村的界碑出现在眼前,人群在几个老人的劝说下,才一步三回头,特别舍不得地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台越走越远的拖拉机,看了好久好久,都不愿意把目光收回来。
李队长坐在驾驶室旁边,一路上都没说话。就听见拖拉机“突突突”地响,还有风里时不时飘来几声压抑的叹息声。
这几十里路啊,感觉长得就像过了一辈子,可又好像眨眼间就过去了。
终于,县汽车站到了。
李队长和几个队委赶紧跑过去,想帮着卸行李,结果被沈君兰给拦住了。
沈君兰说:“队长,送到这儿就成,您赶紧回去吧,队里离不开您呐。”
李队长听了,紧紧握住沈君兰的手,嘴唇动了半天,心里有好多好多话,到了嘴边,最后就变成了一句特别沉重的承诺:“沈大夫……张家……红星大队,永远都忘不了你们家的恩情!”
说完,他又赶紧补上一句:“到了京城安顿好了,一定!一定得捎个信回来!”
说完,他转过头,那蒲扇一样大的手,重重地拍在沈兴业的肩膀上,大声说:“小子!到了京城,给老子争口气!可别给你爹妈丢脸!”
沈兴业听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这时候,张博文和李队长紧紧抱在一起。男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用多说啥,一个拥抱就都明白了。
拖拉机慢慢开走了,沈君兰看着车站里挤挤挨挨的人群,还有那辆慢慢往前挪的班车,轻轻叹了口气。
坐这班车去京城,可得在路上折腾好几天呢。
不过沈君兰心里想,她有更好的办法。
……
沈君兰走了之后,孙丽带着药坊的女工们,没日没夜地干,总算是把军方最后那几批加急订单给赶完了。
交货那天,看着军车扬尘而去,孙丽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想着,师傅留下的那坛“百草引”,估计已经用完了。
也不知道咋的,她就鬼使神差地一个人走到保险库,打开了那只沉甸甸的陶坛。
她就想最后看一眼,算是跟过去做个告别。
孙丽拿了个长柄木勺,伸到坛底,小心翼翼地搅和着,打算把最后那点残余刮下来。
突然,勺子好像碰到了啥,有一种异样的、黏黏的阻力。
孙丽的心“咯噔”一下,猛地跳了起来!
她慢慢地把木勺提出来,借着库房里昏暗的灯光凑近一瞧,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就看见勺子上,挂着一汪像凝脂一样的膏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