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儿?!用拖拉机送饭?!”
“还……还有热粥和热油饼?!还管够?!”
一个外村的知青看着手里冻得能砸死狗的窝头,再闻闻空气里那霸道的葱油香,眼圈“刷”地一下就红了。
“这红星大队……是把考场当成自家炕头了吗?!”
“人比人,得死啊……货比货,得扔啊……”
其他公社的考生们,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红星大队的人兴高采烈地围过去,一人分到一个大碗,满满一碗冒着尖儿的热粥,手里还拿着两张热气腾腾的葱花饼。
那香味,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了每个人的胃,又像一把淬了酸的刀子,捅进了每个人的心窝子。
这哪里是来考试?
这分明是来秋游享福的!
有别的公社带队干部实在看不下去了,凑过来酸溜溜地小声嘟囔:“李队长,你这么搞,影响不太好吧?”
李队长眼睛一瞪,中气十足地回敬道:
“有啥不好的?”
“俺们大队的娃来为国家考大学,我这个当队长的,能让他们在外面挨饿受冻?”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考不好,那是他们自己本事不行!要是把身子饿坏了,那就是我李永胜的责任!”
这几句话,理直气壮,掷地有声,把对方噎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卫国端着滚烫的粥碗,看着周围那些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羡慕眼神,再看看自家队长那副蛮横护短的模样,一股热流猛地涌上眼眶。
他仰头,将一大口滚烫的粥喝下。
那股暖流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不安。
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张秀兰小口小口地吃着饼,那点考前的紧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彻底融化了。
就连一向咋咋呼呼的王援朝,此刻也埋头安静地喝着粥,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身后有这么一个“家”给他们撑腰,还怕个锤子?
接下来的三天考试,红星大队的“拖拉机移动食堂”,成了县一中考场外最独特、也最拉仇恨的一道风景线。
每天准时送达的热饭热汤,成了红星大队考生们最坚不可摧的后盾。
终于,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考生们潮水般从考场里涌出,表情百态。
大多数外地知青,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不少人刚出校门就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完了……全完了……好多题都不会做……”
“数学最后那道大题,题目都没看懂……”
绝望的气息,如同瘟疫般蔓延。
然而,红星大队的考生们聚到一起时,画风却截然不同!
“卫国!那道三角函数,你算出来是不是根号三?”
“就是根号三!我验算了!”
“秀兰!古文翻译‘锲而不舍’,是不是沈大夫讲过的‘雕刻不止’那个意思?”
“没错!就是那个!”
“政治最后那道论述题,是不是要结合刘教授在夜校里划的重点?”
“对对对!就是那个观点!我全写上去了!”
此起彼伏的对题声、确认声,以及答对后压抑不住的低声欢呼,与周围的愁云惨雾形成了鲜明刺眼的对比。
夜校的系统复习,沈君兰划定的超时代重点,在这一刻,尽显神威!
周卫国对完答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张清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
他感觉,这次,稳了!
张秀兰也抿着嘴,眼眸亮得像淬了水的星星。
王援朝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差点蹦起来:“哈哈!好多题我都做过类似的!沈大夫简直是神仙!”
沈兴业和沈兰业两兄弟对视一眼,只是微微一笑,被灵泉水改造过的大脑,做这些题简直如同降维打击。
李队长看着自家这群神采飞扬的娃娃们,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脸上却还故意绷着。
“行了行了!考完就翻篇了!都别瞎琢磨了!”
他跳上拖拉机,再次拿起铁皮喇叭,声音传遍了整个考场。
“王胖子!晚上加菜!给咱们的功臣,好好庆功!”
“回家!”
“好嘞!”王胖子扯着大嗓门应道。
红星大队的考生们,在无数道复杂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带着胜利者般的自信与轻松,登上了那台象征着荣耀和实力的拖拉机,浩浩荡荡地绝尘而去。
只给其他考生,留下了一片更深的唉声叹气,和那句在风中久久回荡、酸得人牙根发软的话:
“回家……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