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兰在队里把“知识就是工分”这把火给点起来了,回到家后,她可不想让自家人在旁边干看着。
她心里清楚得很,时代的大浪潮马上就要涌过来了。
要是自家人不提前学会怎么在这浪潮里“游泳”,就算有她这个“救生圈”在,也肯定赶不上第一波好机会。
吃晚饭的时候,气氛正融洽。
沈君兰把筷子在碗沿上轻轻一敲,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这一响,饭桌上立马安静下来。
“都听好了。”
她的目光慢慢扫过儿子沈兴业,又看了看儿媳妇赵丽梅,最后落在闷头吃饭的丈夫张博文身上。
“队里办了夜校,大家为了多挣点钱、有个好前程,都拼命学习,眼睛都学红了。”
“咱自家人可不能啥都不懂,落在别人后面!”
沈兴业刚夹起一块土豆,听到这话抬起头,脸上带着点不在乎的样子。
“妈,咱家现在过得不是挺好嘛?我在养猪场干得也还行,家里又不缺吃的,日子能过得去就行。”
“过得去?”
沈君兰眼睛一眯,那股厉害劲儿就露出来了。
“你也就只能看到碗里这块土豆这点出息了!”
“我跟你们说句真心话,以后啊,光靠出蛮力踩缝纫机、抡大锤,那都是卖力气的活,一辈子也发不了财!”
“要是想过上好日子,得靠这儿!”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得懂怎么管人,怎么算账,怎么做生意!”
她没再啰嗦那些大道理,直接把问题抛给了儿子。
“兴业,就说你负责的农具组,你以为把东西修好、造出来就万事大吉了?”
“我问你,进一块铁皮得花多少钱?用掉几颗螺丝?一个工人一天能做多少活?这笔账你算过没?”
“东西卖多少钱才不亏本,卖多少钱能给队里挣回一头猪?这就叫成本!这可是当管事的最基本要求!”
沈兴业被问得一愣,张了张嘴,没答上来。
沈君兰又转过头看向赵丽梅。
“丽梅,你现在是小组长,管着几个人呢,光靠大声吆喝可不行。”
“谁干活又快又好,月底是不是得多给点工分?谁偷懒磨洋工,浪费了布料,是不是得扣点啥让她长点记性?”
“能让所有人都服你,都抢着干活,这才叫本事!”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张博文身上。
“还有你,老头子!”
张博文被点到名,正扒饭的动作停了一下。
“别一天到晚就只盯着你那几把草药!我问你,要是以后兴业真有出息了,开了大工厂,人家拿一本账本给你看,你是两眼一抹黑,还是继续两眼一抹黑?”
“可别到时候儿子被人坑了,你这当爹的还在旁边傻乎乎地帮忙数钱!”
“活到老学到老!晚上跟我去夜校听课,学打算盘,学看账本!咱俩孙子也得你带着启蒙,喝了灵泉水开了智,可不能浪费了!”
张博文的老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嘴里嘟囔着:“我……我都这把年纪了……”
“年纪大怎么了?”沈君兰一句话就把他顶了回去,“年纪大就该被人当成傻子糊弄?你想想,以后孙子问你,爷爷,这账本上写的啥,你怎么回答?说爷爷不识字?”
这一番话,就像一盆滚烫的油,“哗”地一下泼进了每个人心里。
沈兴业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那点满不在乎的劲儿早就没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光亮。
他以前就觉得工坊管理乱糟糟的,可从来没想过问题出在哪,该怎么解决。
他妈这几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下子把那团乱麻给解开了!
“妈!”
他饭都顾不上吃了,身子往前一倾,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