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沈君兰赶紧写了一张字条:
“李院长:故友托送,一点土产,给您和师母补补身子。这药酒能温补身体,每晚喝一小盅就行。您一定得收下,放心吃。”
写到落款的时候,她习惯性地刚想写个“沈”字,笔尖刚碰到纸,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涂成了一个墨团。
可不能留下任何能直接暴露身份的痕迹。
刚把字条放下,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
沈君兰不敢再多待一秒,深深地看了一眼屋里李院长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念叨:
“院长,您一定要好好活着。”
说完,她身影一晃,就消失在院子里了,就好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过了一会儿,院长老伴拎着几根都发蔫的青菜和一小块猪皮,推开家门回来了。
“这菜价……”
“咣当!咣当!”
“咦,这是什么声音?”
她正抱怨着,一看到桌上的东西,话一下子就停住了。原来是水桶里的大鱼在摆尾巴,发出“咣当”声。
再看到那堆得像小山一样、油光闪闪的腊肉腊肠,还有那个古旧厚重的酒坛,她手里的菜篮子“哐当”一声就掉在地上了。
“老天爷!老李!你快来看!这……这都是从哪来的?!”
李院长被老伴的惊叫声吸引过来,他扶了扶老花镜,看清桌上这些东西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老两口赶紧走上前,老太太颤抖着拿起字条,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故友托送?”李院长满脸疑惑,“我……我哪个故友会送这么贵重的礼啊?”
他走到米缸前,掀开盖子,看到那满满的、都快溢出来的白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再往床底下一看,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
老太太拿起那叠钱和票,手哆嗦得厉害:“老李!这可不能收!来路都不清楚!”
李院长眉头紧紧皱着,拿起那张字条,翻来覆去地看。
这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一点章法都没有。
可也不知道为啥,李院长总感觉这字里行间,藏着一股他特别熟悉的、拗劲儿。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被涂黑的墨团上。
他举起字条,对着窗外快要消失的天光,眯着眼睛仔细看。
墨团的边缘,好像隐隐约约能看出一个笔画的轮廓。
难道是“沈”字的一角?
一个很久都没想起的名字,一下子冲进他的脑海。
可马上,他又使劲摇了摇头。
不可能。
那孩子离得那么远,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么多东西,搬到他在京城的家里?
而且他自己,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离谱,可心里的怀疑却越来越重。
但是当他看到老伴那张因为常年营养不好,变得蜡黄的脸,又看到那坛写着“补补身子”的药酒时,他心里的防线有点动摇了。
老太太咽了咽口水,小声说:“老李……这肉闻着可太香了……”
李院长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捏着那张让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的字条,脸上的皱纹好像都舒展了一些。
“收下吧。”
他慢慢地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松。
“这份情,我收下了。以后……以后要是还有机会见面,我再当面感谢人家吧。”
当天晚上,李院长家的饭桌上,好久都没闻到的肉香飘了出来。
温润的药酒喝进嘴里,滑入喉咙,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把积攒了好多年的疲惫和寒意都驱散了。
李院长端着酒杯,心里的那些疑惑被这股暖流冲淡了一些,但关于那个笔迹的疑问,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地生了根。
这时候的沈君兰,早就迎着夜晚的风,踏上了北上的路。
她回头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李院长,您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心意总算是送到了,沈君兰心里别提多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