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到让人头皮发麻!
可在这个年代,“托梦”之说,是封建迷信,是政治不正确,谁敢公开宣扬?
三人面面相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但那颗怀疑与恐惧的种子,已经深深埋下。
山顶上,沈君兰“看”着他们疑神疑鬼却不敢行动的样子,耐心正在飞速流失。
“还不够?”
“这帮人,非要等死神把刀架在脖子上才肯动吗?!”
她眼神一厉,决定下猛药!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沈君兰不惜耗费巨大的精神力,将他们的“噩梦”进行了全面升级!
不再只是天灾。
还有人祸!
她让他们梦到地震之后,上级调查组拍着桌子怒吼问责!
梦到幸存的百姓用愤怒和仇恨的目光将他们包围!
梦到自己被登报批斗,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梦到死去的家人在废墟中指着他们的鼻子质问:“你为什么不救我们!”
这一下,彻底击溃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张市长在梦中被判处死刑,惊醒时裤裆一片湿热。
李工梦见自己被水泥板压住双腿,在无尽的黑暗中哀嚎数日,活活等死。
孙书记更是梦到全家被埋,他凄厉地喊着家人的名字,从床上一头栽了下来,额头磕出个大包。
他们扛不住了!
再次碰头时,三个大男人的脸比纸还白,端着茶杯的手抖得连水都洒了出来。
“老张……老李……这事……这事不对劲!”孙书记的声音都在发颤。
“不能再等了……”李工扶着桌子,双腿发软。
张市长猛地将烟头摁进烟灰缸,眼中爆出一股被逼到绝路的狠厉。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咆哮道:“真出了事,我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掉!担责任,总比掉脑袋强!”
他猛地冲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将那几份被他压了半个多月的地震预警报告狠狠摔在桌上!
“啪!”
“看看!都看看!这不是空穴来风!马家沟的报告!地震办的预报!白纸黑字!我们不能再装瞎子了!”
那几份报告,此刻在众人眼中,仿佛成了催命符。
他们之前觉得是危言耸听的文字,此刻与连续几晚的噩梦,与内心那股不祥的预感,完美地重合了!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真出了事,我们没做任何预警……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以防万一!就当是搞一次安全生产大演练!就算没事,我们也尽到了责任!”
“对!必须行动!”李工第一个吼道。
“搞演练!必须让所有人都撤出来!”孙书记也立刻附和。
求生欲和对前途尽毁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很快,一份措辞奇怪的“防暑防震应急演练”紧急通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层层下达到唐山的每一个单位、街道,乃至周边的所有县城。
核心要求只有一个:近期天气异常,夜晚所有人必须在室外空旷地带休息,搭建简易棚!
命令下得突然,民间怨声载道。
大夏天的睡外面喂蚊子?
但这次,领导们的态度强硬得史无前例,甚至派出了纠察队四处巡查。
加上天气确实闷热得反常,许多人骂骂咧咧地,还是搬出了凉席和蚊帐。
孩子们反倒最高兴,把这当成了一场盛大的露营。
七月二十七日,下午。
一封加急电报再次被送到张市长的桌上。
来自开滦矿务局地震办,还是那个叫马希融的人发的,字里行间透着血一般的焦急:
“……地电、地磁、水位……所有异常已达临界极值!大震在即!就在今夜明晨!务必最高级别避险!!”
张市长拿着电报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天色阴沉,空气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真的……要来了吗……”
他喃喃自语,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
他颤抖着抓起电话,吼出了平生最大的一道指令:
“演练级别提到最高!今晚!所有人,必须全部撤离到室外!重复一遍,任何人不准留在室内!这是死命令!!”
放下电话,他瘫坐在椅子上,又挣扎着给家里拨了电话,让他们立刻去郊外。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已经开始紧急疏散的人群。
“去郊外,组织群众生活保障……”
山顶,沈君兰感知着整座城市终于被彻底调动起来的紧张气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抬起头,望着那片没有一丝星光的,死寂的夜空。
最后一夜。
她的精神力再次毫无保留地铺开,化作无形的惊雷,在那些依然心存侥幸、躲在屋里酣睡的人们梦中炸响!
把他们一个个从床上惊起,尖叫着、哭喊着,汇入那支奔向生路的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