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床上,张博文和沈兴业的身子还“软趴趴”地瘫着,可他俩半睁的眼睛里,那股子血色还没退下去呢。
他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被拖出门的刘三那几个人,耳边传来他们像杀猪一样的哭嚎声。
每一声求饶,都跟重锤似的,狠狠地砸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都知道冲动是魔鬼。
他俩浑身的肌肉都在“嗷嗷”叫,催着他们赶紧跳起来,冲过去,用最野蛮的法子,把那几张讨厌的脸砸个稀巴烂!
刚才赵丽梅被推倒,孩子被吓得哇哇哭的时候,他俩差点就控制不住,直接跳起来了!
但理智就像把魔鬼钉死的棺材钉。
不能动啊。
现在绝对不能动。
要是伪装被拆穿了,之前所有的忍耐就都白费了,还会给君兰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他俩指甲都扎进掌心,血都流出来了,可自己却浑然不知。肉体上的这点疼,跟心里那股怒火比起来,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他们只能把这满腔的恨意和想杀人的念头,使劲儿往胸膛里压,让这股火变成淬炼自己筋骨的力量,等着真正算账的那一天到来。
这时候,沈君兰静静地站在一片狼藉的院子里。
她手里捏着那本鲜红的“反敌特模范”证书,还有镇卫生院的“特聘主任医师”聘书。
这两张纸本身不重,可在这会儿,却好像成了她最坚实的铠甲,最锋利的武器。
她看向赵镇长和张院长,神色平静得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谢谢领导的认可。”
“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她既不激动,也没有那种感恩戴德的样子,就好像这一切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记者手里的相机闪光灯不停地闪,把“英雄临危不乱,恶霸当场被制伏”的这一幕,永远地定格下来了。
赵镇长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在李队长的陪同下,先往大队部去了。
人群渐渐散开,只留下一些小声的议论和满地的杂乱。
沈君兰望着那几个被民兵押着、越走越远的背影,眼神冷得像冰。
刘三、柱子、二狗……
这才只是个开头。
她心里的那本账,从以前就把“刘家”这两个字记得明明白白。
这笔账,现在才刚开始算呢。
沈君兰转身回到窑洞,大宝和小宝还在抽抽搭搭地哭,小脸吓得惨白惨白的。
沈君兰身上那股冷厉的气息一下子就没了,她蹲下来,轻轻拍了拍被赵丽梅护在怀里的大宝小宝,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好了,坏人都被抓走啦,没事咯。”
“有奶奶在,谁也别想欺负咱们。”
她仔细地给孩子们擦干眼泪,又倒了掺了灵泉的温水,喂他们喝下去,看着他们紧绷的小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丽梅,别担心,没事的。”
赵丽梅见事情总算是平静下来了,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大黄!”
她喊了一声。
那条威风的大狗马上凑过来,用头蹭着她的手心。
“看好家,照顾好弟弟们,除了咱们家里人,谁要是靠近,就大声叫,往死里叫,知道不?”
大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就好像在发誓一样,然后转身,像个门神似的蹲守在门里面,警惕地盯着外面。
沈君兰很快把被砸坏的院门收拾了一下,眼神又变得深邃起来。
刘老根被带走只是暂时的。
这个权力空出来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她得做点什么,把这平静的局面彻底搅乱,把那些藏在暗处的坏根子,全都连根拔掉!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大队部的方向走去。
她走得稳稳当当的,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队部办公室的门没关紧,赵镇长和李队长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夏收……公粮任务重……班子得赶紧……”
“……刘姓人多势众……选谁当副队长……不好办……”
“得吸取之前的教训!就得选能办实事、有公心的人!”赵镇长的声音里透着着急和果断。
就是现在!
沈君兰脑袋里,所有的线索一下子就连成了一条线!
赵镇长的着急、对宗族势力的警惕、夏收的压力、李队长的为难、刘老根的倒台……
所有这些情况,都在今晚这个特殊的时候凑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