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兰手里握着介绍信,好不容易进趟城,不打算马上就回去。
她在镇上唯一的招待所住下,等到晚上,用一块头巾把大半个脸遮得严严实实,凭着记忆摸到了黑市。
一到那儿,一股潮湿的青苔、腐草味儿混合着霉味,直往鼻子里钻。
沈君兰抬手,在那扇满是裂纹的老木门上敲了起来。
敲的节奏是三长两短。
“笃、笃、笃、笃笃!”
“吱呀——”
木门开了一条大概一掌宽的缝。
从门缝里射出两道幽光,冷冷地把她和她脚边那个鼓鼓囊囊的破麻袋从上到下扫了个遍。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味和汗酸味混合的臭气扑面而来。
“磨剪子还是戗菜刀?”门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缺两味引子下锅。”沈君兰声音平平的,一点波澜都没有。
说完,她轻轻把脚边的麻袋往前一推。
“哗啦……”
麦粒在袋子里滚动的声音,在这安静得可怕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晰。
门“轰”地一下全开了。
一个瘦得跟麻杆儿似的黄毛青年钻了出来,这人外号叫“干猴”。
他的目光没先落在那沉甸甸的麻袋上,而是先在沈君兰身上打量了一圈。
“生面孔啊?”干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满脸都是怀疑。
“李老拐介绍来的。”沈君兰语气里透着不耐烦,“我这货好得很,少废话。”
干猴这才蹲下来,用他那像枯爪子一样的手指在麻袋上抠开一个小口。
他捻出几粒麦子,扔进嘴里用力一嚼。
刹那间,他那干瘪的腮帮子就僵住了。
那双贼溜溜的眼睛里,一下子爆发出吓人的贪婪!
这麦子在本地可从来没见过!每一粒都饱满得像珍珠一样,嚼起来特别带劲,咽下去之后,喉咙里还泛起一丝甜味!
这可是顶尖的粗粮,稍微加工一下,就能变成极品细粮!
“跟上!”干猴的声音都控制不住了,透着一股着急劲儿。
沈君兰跟着干猴穿过碾米坊,推开一道破铁门,一个又脏又暗的涵洞出现在眼前。
头顶唯一的一盏昏黄灯泡,发出的光线大半都被黑暗给吞噬了。
在角落里,有几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倒腾旧衣服、鸡蛋,甚至还有几只没精打采的鸡。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被饥饿逼出来的绝望气息。
不过真正的“好货”,还藏在更里头。
干猴带着她,直接往最里面一个用油毡布围起来的“单间”走去。
单间里,油灯的火苗在那儿摇曳。
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蹲在火塘边,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眉骨一直狰狞地划到嘴角。
他那只少了一根手指的大手,正翻烤着一块滋滋冒油的肉干。
是麂子干巴!
那浓郁的肉香特别霸道,一下子就把涵洞里所有那些腐败的气味都冲散了,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翻腾。
这个壮汉就是刀哥,在这片黑市那可是说一不二的老大。
刀哥眼皮都没抬一下。
干猴却像献宝贝似的凑过去,声音压得特别低:“刀哥!来了好麦子!顶级的!”
刀哥这才抬起那双透着煞气的狼眼,看了看沈君兰和她脚边的麻袋。
“打开。”他就吐出这两个字。
沈君兰手腕轻轻一抖,袋口的绳结就解开了。
“哗——!”
金色的麦粒像波浪一样涌了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好像是流动的碎金子。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忍不住的吸气声!
无数双眼睛,在这一刻都变得跟饿狼似的,死死地盯着这片金黄的麦子。
刀哥终于正儿八经地打量起沈君兰。
他伸出大手,捏起几粒麦子。
粗糙的手指肚在麦粒饱满的弧度上细细搓了搓,然后扔进嘴里。
“嘎嘣!”
一声脆响,刀疤脸还是面无表情,但是那双狼眼里,实实在在地闪过了一丝惊讶和贪婪。
这麦子……确实不一般。
“好货。”刀哥声音低沉地说道,声音在涵洞里回荡。
他目光淡淡地扫了一圈,周围那些小贩就像被鞭子抽了一样,马上都缩起了脖子。
沈君兰的目光很平静,穿过弥漫的肉香,落在了角落一个不太起眼的破箩筐上。
“我用麦子换肉干,再加上那个。”
她抬手一指,指得特别准。
在火光下,可以隐隐约约看到箩筐的枯草
更重要的是,紧挨着箩筐的那块沾满污泥的大石头,所有人都把它当成是喂牲口用的“盐疙瘩”。
可在沈君兰用精神力感知下,它正散发着纯净又强烈的能量波动。
这是上品玉原石!
这才是她这次来的真正目的。
“噗嗤——”
干猴尖声笑了出来:“大妹子,你脑子没毛病吧?扛着这么好的细粮,就换这点肉,外加一个破盐疙瘩?还有那筐里两只快没气的小东西?”
周围也传来隐隐约约的嘲笑声和疑惑声。
沈君兰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盯着刀哥。
“麦子你开个价,我就要肉干和那只草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