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陈府西厢一处名为“听雨轩”的偏僻院落,此刻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寂静。赵五被安置在此处,明面上是贵客待遇,有仆役送来热茶饭食,房间也整洁舒适,但院门外把守森严的护卫,以及那些看似恭顺、实则眼神锐利的仆从,都让他如坐针毡。他蜷在椅子里,捧着早已凉透的茶水,眼神惶恐不安地扫视着紧闭的门窗,额角的冷汗擦了又冒。陈铭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心里发毛。他预想中的严厉拷问、或至少是急切的盘询都没有发生,这种被晾在一旁、前途未卜的感觉,比直接的威胁更令人煎熬。
与此同时,书房内的陈铭,正对着案上一张刚由信鸽送达的、薄如蝉翼的密笺,眉头紧锁。笺上的字迹是影七亲笔,内容却让他心头一震。
“经查,临波府衙户房确有赵五此人,年四十二,司职文书抄录逾二十年,性情懦弱,家境贫寒。然,据其邻舍所言,此赵五于半月前突得急症,已于十日前病故,家中仅有老妻,现已扶灵回乡。府衙户房亦证实,其职缺暂由他人顶替。”
病故?十日前?!
陈铭指尖捏着密笺,骨节微微泛白。眼前这个活生生的“赵五”,是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对方不仅派人冒充,更是心思缜密到连真实身份的背景都调查清楚并加以利用,选了一个刚刚病故、人际关系简单、不易被立刻戳穿的身份。这等手段,绝非寻常势力可比。
那么,这个冒牌赵五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传递虚假信息?还是他身上带着更致命的陷阱——比如毒药、暗器,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被操控的、会在特定时机暴起发难的死士?
陈铭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冷光。既然对方投石问路,他便索性将计就计,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藏着什么。
“影七。”他低声唤道。
黑影无声显现。
“吩咐下去,”陈铭声音低沉而清晰,“对‘听雨轩’那位,外松内紧。明日我会再去见他,态度可稍作‘缓和’,透露些许‘焦虑’之态,言及江南之事棘手,似有难处。看他如何反应。同时,将他接触过的所有物品,包括饭菜、茶水、被褥,全部秘密查验,搜寻有无毒物或暗记。增派擅长辨识易容与内家功夫的好手,近距离观察其举止气息,判断其是否身负武功或被药物控制。”
“是!”影七领命,迟疑一瞬,又道,“主上,此人风险难测,是否……”
“无妨。”陈铭摆摆手,目光深邃,“饵已吞下,岂有吐出的道理?既要钓鱼,总得舍得香饵。我倒要看看,他能引出多大的鱼。府内戒备提升至最高,尤其是内院,绝不可有失。”
“属下明白!”
次日清晨,陈铭果然再次来到“听雨轩”。与昨日的沉静审视不同,他眉宇间带着一丝刻意流露的凝重与疲惫,坐下后,也未急着追问,而是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