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进来，搜身，蒙眼，引至偏厅。”陈铭沉声下令，语气无波，心中却已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恢复一贯的沉静，缓步向那处平日极少使用的偏僻小厅走去。
厅内只点了一盏孤灯，光线昏暗。片刻后，一个被黑布蒙住双眼、身体微微发抖的身影被两名护卫押了进来。那人身上的旧斗篷已被除去，露出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像个普通的落魄文人或小吏。
陈铭挥挥手，护卫退至门外警戒，只留影七如同鬼魅般立在厅角阴影处。
“解开吧。”陈铭淡淡道。
护卫上前解开蒙眼黑布。那人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惶惑地抬头，露出一张苍白憔悴、带着惊惧之色的中年面孔，眼神躲闪，不敢直视陈铭。
“你是何人？所谓‘青萍之末，风起潋滟’，是何用意？”陈铭目光如电，扫过对方，并未让他就坐。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小人……小人赵五，原在……在原在临波府衙户房当差，做些文书抄录的杂役……”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大人……大人近日是否在查潋滟泽漕运之事？是否……是否在查一位京城来的‘贵客’？”
陈铭眼神微眯，不置可否：“继续说。”
赵五似乎被他的冷静吓到，更加慌乱：“小人……小人无意中撞见……撞见府尊大人与那‘贵客’密谈，提及……提及要彻底掌控潋滟泽水路，还说……还说京中已有大人物安排妥当，连……连龙脉……呃……”他猛地顿住，似乎意识到失言，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小人……小人是拼死逃出来的！他们……他们发现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要杀我灭口！求大人救命！求大人救命啊！”
他磕头如捣蒜，语无伦次，显得惊恐万状。
陈铭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波澜起伏。龙脉！这个词从一个临波府小吏口中说出，绝非偶然。此人看似慌不择路前来投靠，言语间也似乎透露了关键信息，但……时机太过巧合。他刚查到冯保与李庸，对方商业上的打压方才开始，这边就立刻送上一个来自风暴中心的“证人”？
是对方故布疑阵，抛出的诱饵？还是内部倾轧下的弃子，真的走投无路？
厅内烛火摇曳，将赵五惶恐的身影投在墙上，扭曲不定。窗外，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轻响，仿佛无数细语在黑暗中窃窃私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