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陈安的呼吸终于变得均匀绵长,紧攥着父亲衣襟的小手也慢慢松开了,陷入了沉睡。但即便在睡梦中,他的小眉头依然微微蹙着,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模糊的惊呓。
陈铭轻轻起身,为他掖好被角,凝视着儿子沉睡中仍带着惊悸的小脸,眼神冰冷如铁。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外间书房。
影七如同融入阴影般现身,单膝跪地:“主上。”
“查得如何?”陈铭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凛冽的寒意。
“弩箭是军中专用的三棱破甲锥,但制式老旧,应是军中淘汰之物,流落在外。刺客对马场地形极为熟悉,选择的位置和时机都恰到好处,一击不中,立刻借助树林复杂地形遁走,现场清理得很干净,除了脚印,未留下任何明显线索。但……”影七顿了顿,“属下在林中一棵树杈上,发现了一小片极细微的、不属于当地树木的靛蓝色棉布纤维,质地普通,但染制工艺像是……江南一带的风格。”
江南!靛蓝色!陈铭眼中寒光一闪。昨日宴席上那位李大人,似乎就穿着一件靛蓝色的常服!而江南,正是潋滟泽所在!
“继续查!重点排查近日所有与江南有关联、且能接触到军械的人。特别是……吏部那位李大人,以及他背后可能牵扯到的人。我要确凿的证据!”陈铭的声音斩钉截铁。
“是!”影七领命,悄然而退。
陈铭回到内室,坐在床沿,看着儿子熟睡的容颜。窗外,月华如水,万籁俱寂,但他知道,这宁静之下,杀机已如暗潮般涌动。对方今日之举,不仅是想要他的命,更是赤裸裸的警告,甚至是一种羞辱——他们有能力将杀机动到他最珍视的家人面前。
他轻轻握住儿子放在被子外的小手,那枚温润的玉佩被孩子紧紧攥在手心。今日之局,险之又险。若他反应稍慢半分,若那箭矢偏上一寸……他不敢再想下去。
“安儿,”他低声自语,目光坚定如磐石,“爹爹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家。”
这一夜,陈府许多人都无眠。秦若兰检查着府内各处药材储备,苏晚晴搂着熟睡的女儿,心中惴惴,柳如烟翻看着账本,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江南的人脉打探上,林红袖则提着剑,在府中重要通道默默巡视了数遍。
而陈铭,就这样守在儿子床边,直至天明。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亮陈安终于舒展开的眉眼时,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必须更加主动,更加凌厉。守护,不再仅仅是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