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后巷。
“掏着了!”
苏白一声大喝,猛地将手抽了出来。
一只浑身裹满黑泥、湿漉漉的小黑猫被他提溜着后颈,瑟瑟发抖。
“哎哟我的咪咪!”李婶赶忙冲上来,却被苏白伸手拦住。
他脱下身上那件还算干净的工字背心,小心翼翼地将小猫裹住,动作轻柔得与他刚才掏下水道的粗鲁判若两人。
他顺手摸出手机,没有打电话,而是点开一个音频文件。
一阵深邃、悠远、仿佛来自万米深海的低鸣声,通过手机扬声器播放出来。
那声音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连周围嘈杂的人声似乎都静了一瞬。
原本还在惊恐挣扎的小黑猫,竟奇迹般地安静下来,它甚至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而亲昵的“喵呜”,作为回应。
这是小墨在东海深处,记录下的一段母座头鲸呼唤幼崽的声音。
围观的街坊们都看傻了。
“神了!这猫……居然听得懂手机里的声音?”
苏白耸了耸肩,把裹好的小猫递给李婶,一脸理所当然:“人家妈喊它吃饭呢,能听不懂吗?”
当晚,李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二十年前在海难中淹死的女儿,穿着漂亮的白裙子,站在一片洒满月光的海滩上,笑着朝她招手。
女儿对她说:“妈,别怕,有人在看着我们呢。”
李婶惊醒时,泪水已浸湿枕巾。
她下意识地望向窗外,朦胧的月色中,她发现自家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精致的、带着淡淡海盐味的贝壳。
深夜,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悄然驶入小镇,停在巷口。
韩青独自一人下了车。
他找到了苏白,后者正坐在路灯下,用一块湿毛巾,耐心地给那只已经擦干净的小黑猫擦拭爪子。
一人一兽,在昏黄的灯光下,构成一幅宁静而诡异的画面。
两人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韩青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上面……想在东海之滨立一座碑,就刻六个字——‘人间龙脉起于此’。”
苏白头也没抬,继续手上的动作,淡淡地说道:“别立碑,太招摇。就在这巷子口立个公交站牌吧,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烦人接待处’。”
韩青看着他,最终只能化为一声苦笑。
他知道,这个男人选择以最平凡的方式,守护这份不平凡的力量。
离开时,韩青从后视镜里最后看了一眼。
他看见小墨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屋顶上,巨大的身躯融入夜色,一双金色的竖瞳,正凝望着遥远的北方。
也就在那一刻,韩青车内的卫星地图上,代表龙国北方水系的三条红线,忽然闪烁了一下。
那是三条本该早已干涸断流的古运河支流,在今夜,第一次,同时泛起了微弱的幽蓝色涟漪。
万物,正在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方式悄然复苏。
而在闽南小镇那户人家的窗台上,那枚被梦中女儿留下的贝壳,静静地躺在月光下。
它表面的纹路看似普通,与海边随处可见的贝壳并无二致。
然而,它内部那些复杂而古老的螺旋纹路,在无人察觉的暗处,正与远方那三道幽蓝的涟漪,以及遍布神州的十三万两千六百个光点,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超越了已知物理规则的微弱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