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洪流几乎要将叶寒的大脑冲垮。
他摘下分析眼镜,镜片下的双眼布满了疯狂的血丝,但瞳孔深处却燃烧着勘破天机的炽热光芒。
他死死盯着拓片,声音嘶哑而颤抖:“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这不是我们单方面的解读,这是双向的召唤!”
他猛地转身,指向中央屏幕上小墨的实时数据流,那条代表羁绊强度的曲线旁边,有一条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极细的伴生数据线。
“看这里!”叶寒的手指几乎要戳穿屏幕,“这条数据线,我一直以为是系统冗余的背景噪音,现在才发现,它记录的是小墨无意识状态下的生物爪印拓扑结构!我把它和这块船板上的血纹密码,以及从冲绳黑市高价买来的古祭坛陶片碎块上的符号进行三维比对……结果,完美重合!”
指挥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
叶寒深吸一口气,像是吟诵一首失落的史诗,缓缓念出了他破译出的那段盟约内容:“南岛诸屿,同气连枝,若有离散,以心召之。”
话音落下,他将最后一张数据对比图投上大屏。
左边,是盟约末尾一个古朴苍凉、仿佛海浪与爪牙结合的签名图案。
右边,是一张被标记为“绝密·幼崽期成长档案”的照片——小墨一岁时,在试验田里玩泥巴,一脚踩出的那个深陷泥土中的、独一无二的爪印。
两者,分毫不差。
“我操……我头皮麻了!签名是小墨的爪印?!”
“所以几百年前,甚至几千年前,老祖宗们签的这份盟约,早就预言了小墨的降临?”
“什么叫天命所归啊!这他妈才叫天命所归!”
“不是我们在找它们……”
叶寒低声说出了弹幕里那句未完的话,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落泪的震撼:“是这片海,一直在等它的孩子回家。”
“军事行动是下下策。”秦岚冰冷的眼眸中,罕见地燃起了一抹温情,她走到巨大的东亚全息地图前,琉球群岛那串翡翠般的岛链在她的指尖下微微闪烁,“既然是回家,就不该是炮火轰鸣,而应是乡音袅袅。”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决断如刀:“我提议,启动‘渔歌回响’跨国情感共鸣行动。”
方案立刻被细化。
没有军舰,没有战机。
只有东海沿岸数千艘最普通的渔船。
渔民们在各自的捕鱼区域作业时,打开了船上的大功率扩音器,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着一首在闽南沿海流传了数百年的老渔歌——《渡海谣》。
苍凉的歌声乘着海风,跨越海峡,飘向远方。
“阿兄啊走船不问路哟喂……血脉认得那个旧码头……”
“这歌……我爷爷出海前我奶奶就哼这个,说能保平安。”
“泪目,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声音,就算隔着几代人,一听见就想家。”
“文化战争!这才是最高级的文化战争!用乡愁做武器,谁挡得住?”
与此同时,一场名为“我想和冲绳小朋友一起看海”的主题绘画活动,在龙国沿海各省的小学里悄然展开。
一幅幅充满童稚想象的画作,被装进普通的国际邮包,匿名寄往那霸市的各个小学。
画上,一个龙国小孩和一个冲绳小孩手拉手,身后是巨大的、憨态可掬的小墨,正吐着泡泡。
两周后,地脉监测网络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位于冲绳岛南部的一处海岸地脉节点,出现了极其微弱但极有规律的搏动。
其搏动频率,与《渡海谣》主歌旋律的节拍,完全同步!
行动奏效了。
苏白作为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已然踏上了那霸的土地。
他此刻的身份,是一名受邀前来进行文化交流的民俗摄影记者。
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唯一的“装备”,是一部存着小墨从幼崽期至今成长纪录片的平板电脑。
在当地一个老旧的社区活动中心,他举办了一场名为“看不见的邻居”的公益展播。
影片开始,当屏幕上出现那只只有半人高、浑身漆黑、走路歪歪扭扭的哥斯拉幼崽,第一次学走路时一脚踏空,噗通一声栽进稻田里,弄得满头满脸都是泥浆的憨态时,台下以老人和孩子居多的冲绳观众发出了善意的哄笑。
影片继续,小墨第一次吃到核废料糖豆时满足地眯起眼睛,第一次面对诡异入侵时吓得躲到苏白身后,又在他鼓励下勇敢伸出爪子的画面,让现场的气氛愈发轻松。
然而,当影片播放到江城封城,万家灯火熄灭,唯有城市上空由无人机组成的灯光秀打出“龙国挺住!江城加油!”的字样,而体型已然庞大的小墨,默默地趴在江边,仰头看着那片光芒,金色竖瞳中倒映着璀璨的字迹时,场内渐渐安静下来。
不少头发花白的冲绳老人,看着那震撼人心的一幕,看着那头与十四亿人一同守望的巨兽,竟不自觉地,默默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