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安静得有些反常。
不是那种风平浪静的安静，而是江水在倒流。
浪头从入海口逆流而上，整整三分钟，不多也不少。
浪尖划破夜色，一条半透明的龙影盘旋而起，龙鳞和爪子清晰可见，龙头仰向天空——随后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同一时刻，尼罗河的泥浪卷出金字塔的阴影，亚马逊丛林深处传来古老蛙鸣的呼应，密西西比河沿岸的七座小镇同时停电，烛火自动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全球水文监测网顿时炸开了锅。
联合国紧急召开闭门会议，蓝色大厅里的灯光十分刺眼。
各国代表争论不休，地质学家拍着桌子怒吼道：“这绝不是地震波引起的！”而气象专家却坚称：“大气电离异常与潮汐无关！”日本代表团甚至提出：“龙国正在进行跨流域精神污染实验！”
而此时，在龙国西部某片荒漠地下三百米的指挥中心里，叶寒紧紧盯着频谱分析图，手指颤抖着。
“不是地震……”他声音干涩地说道，“是心跳。”
屏幕上，七条曲线并列滚动——长江、黄河、尼罗河、恒河、幼发拉底河、密西西比河、亚马逊河。
波形诡异般地同步，每一个起伏，都与昨晚小墨打嗝时腹腔的震动频率完全一致，误差小于0.03秒。
“它在……打节拍？”叶寒喃喃自语道，“用七大河流当作鼓面？”
秦岚已经调出了羁绊云图，瞳孔瞬间缩小。
在全息投影中，地球表面升腾起无数细密的光线，从千家万户的厨房升起，油烟、蒸汽、从锅盖缝隙溢出的热气，在高空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经纬精密得如同星图。
“三亿两千四百万人正在做饭。”她语速飞快地说道，“集中在东八区傍晚六点前后，热对流轨迹形成了类似神经网络的结构……这不是巧合，是共鸣。”
数据还在不断飙升。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
【羁绊值增加12万】
【文明共振场覆盖率突破50%】
【群兽低语权限扩展至南太平洋岛链】
韩青接到京城的密令后返回基地，连风衣都没脱就开口说道：“上面定了调子——不解释，也不否认。”
众人一愣。
“什么意思？”有人问道。
“把‘怪事’变成‘日常’。”韩青嘴角微微上扬，“以后江河倒流了，就说是涨潮；天上浮现龙影，就说晚霞特殊。我们要让全世界习惯——只要有人吃饭，大地就会回应。”
话音刚落，通讯屏幕自动亮起。
苏白的脸出现在画面中央，背景是哈尔滨中央大街的夜市烟火。
他叼着一根冰糖葫芦签子，眉毛挑动着：“行家！那就来个大的。”
弹幕瞬间炸开了。
【来了来了！饲养员说话了！】
【我刚看到我家楼下的河往上冒泡了！！】
【别告诉我今晚又要投喂什么奇怪的东西……】
苏白咧嘴一笑，举起手机环顾四周：烤串摊前人山人海，老板正往铁板上猛撒孜然；旁边的饺子馆热气腾腾，一对老夫妻把最后一口酸菜汤倒进同一个碗里。
“启动【万家灯火】计划！”他大声说道，“今晚六点开始，全国持证餐馆统一延时打烊一小时！菜单上加推‘团圆套餐’，价格不限，但必须附上一句提示——”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这顿饭，也给远方的孩子留一口。’”
直播间沉默了一秒。
随即，眼泪和怒吼声交织在一起。
【靠！！我忍不住了！！】
【我妈刚才问我为什么突然给她转账……我说请她吃顿好的，顺便帮国家喂怪兽】
【伦敦唐人街已经响应了！我们这边三十家中餐馆同时挂牌！！】
【悉尼大学食堂今天晚餐免费加鸡腿，海报上写着“留给没回家的孩子”……】
数据疯狂飙升。
六点整，从漠河北极村到三亚天涯海角，从温哥华唐人街到巴黎十三区，无数双筷子举了起来，对准镜头。
饭菜的香气仿佛穿透了屏幕，弥漫在整个星球的上空。
系统警报连续响起：
【羁绊值暴增！！当前总额突破8.7亿！！】
【文明共振场覆盖率达到67%！！】
【检测到甲骨级信息素释放……源头：昆仑山脉南麓地质断层】
在地底深处，沉睡的小墨忽然翻了个身。
那是一头体长不足五米的幼年巨兽，全身漆黑如墨，脊背微微拱起，像一只熟睡的猫。
可它的尾巴轻轻一扫，整座昆仑山脉的积雪轰然退去，宛如潮汐被无形的手拨开。
岩壁露了出来。
千年冻土剥落之后，露出大片刻满符号的石面——扭曲的线条，象形的文字，正是失传已久的上古典籍《归藏》的残篇。
其中一行古篆清晰可见：
“万兽听灶，百川归心。”
风停了。
云裂了。
就连时间都好像卡顿了一帧。
指挥中心里，秦岚手指颤抖地点开翻译模块，却发现人工智能无法解析后续内容——那些文字仿佛是活的，在监视器上缓缓蠕动，如同等待被唤醒。
叶寒低声说道：“它不是在记录历史……是在等一顿饭。”
韩青望着卫星图像中那一片暴露在月光下的远古岩壁，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只说了一句：“苏白该出发了。”
此时，苏白已经关闭了直播，独自坐在返程的飞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