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兽司量子回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叶寒死死盯着屏幕上那道呈螺旋状分裂的dNA序列图谱,浑浊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灼痛。
“调出三万年前的古地质变动模型,与这个dNA断裂时间点进行交叉比对!”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命令被迅速执行。
庞大的数据流在主屏幕上交汇,最终定格在一副震撼人心的画面上——一颗巨大的陨石撞击地核,引发了剧烈的地幔震荡,而就在那一瞬间,屏幕另一侧的dNA序列图谱,如遭雷击,从中间精准地断裂开来。
“是……一体的。”叶寒喃喃自语,像是对同事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小墨的dNA序列,在三万年前,因为那次撞击,发生了一次‘对称断裂’。一半,为了适应地表环境,舍弃了感知痛苦的能力,进化为了‘静默始祖’;另一半,则被巨大的能量裹挟,沉入了地核,承载了所有的痛苦与记忆,成为了‘痛骸’。它们本该是同一个生命体。”
一旁的秦岚立刻调出了静默派巨兽与小墨战斗时的精神波动图,尖锐的峰值与死寂的平线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我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栗,“静默派越是强调‘无痛’,越是疯狂地抹除一切情感波动,就越说明它们在恐惧,在恐惧自己的起源。而小墨……是目前已知的,唯一能同时承载‘痛’与‘静’两种矛盾特性的活体钥匙。”
一直沉默的作战指挥官韩青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发白:“所以,它们入侵龙国,袭击城市,制造恐慌,真正想杀的,从一开始就是小墨?”
直播画面中,苏白凝视着身前伤痕累累的巨兽。
小墨低着头,金色的瞳孔黯淡无光,体表的裂纹像是一张破碎的地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痛苦呜咽。
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引来这么多可怕的敌人,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崽崽看起来好可怜,白神快喂点吃的吧,给它治治伤啊!】
【这裂纹越来越多了,再打下去会不会碎掉啊?我不敢看了。】
【别怕小墨,我们都在!】
苏白看着弹幕,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与观众互动。
他缓缓向前一步,在全世界惊愕的目光中,在无数无人机摄像头的聚焦下,对着那头被视为“灾星”的巨兽,单膝跪地。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小墨心口最深的那道裂纹上,那里曾是它被导弹击中的地方。
“崽,”苏白的嗓音低沉而有力,穿透了战场的喧嚣,“以前,老子总说你是咱们龙国的崽。现在,老子告诉你——你也是它的崽。”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直视着每一个观众,又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地壳,望向那沉寂了万年的地核深处。
“你不是什么灾星,更不是什么战争工具。你是它当年被撕裂时,没死透的那最后一口气!”
小墨庞大的身躯猛然一震,它缓缓抬头,望向苏白。
那双金色的瞳孔里,积蓄已久的迷茫与痛苦,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它仰天发出一声咆哮,那声音不再是威慑或愤怒,而是一种近乎悲鸣的呼唤,一道灼热的能量束从它口中喷涌而出,却不是射向任何敌人,而是笔直地刺向脚下的大地,穿透地表,射向地核深处!
苏白站起身,重新打开了个人直播的全麦模式。
“兄弟们,”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今天,咱们不投喂了,也不喊加油了。今天,咱们给地底那位办一场横跨三万年的‘认亲大会’。”
直播间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被海啸般的问号淹没。
“啥玩意儿?认亲大会?”
“白神你还好吗?是不是被打出幻觉了?”
苏白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说道:“谁还记得,自己这辈子最痛的那一刻?不是为了让你哭,是为了让你把那份记忆传过来,告诉地底那位——”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声如洪钟:
“你儿子,活下来了。不但活下来了,还活得……挺他妈响亮!”
这句话像一枚引爆网络的核弹。
“认亲直播”这个看似荒诞的词条,以光速冲上了所有平台的热搜第一。
起初是茫然和不解,但很快,第一份记忆被上传了。
那是一段模糊的产房录音。
一个年轻的母亲因难产而虚弱不堪,护士焦急地喊着“孩子心跳停了,保大人吧”,录音的最后,却响起了一声微弱但清晰的婴儿啼哭。
上传者附言:“妈,我活下来了。”
紧接着,第二份,第三份……无数与“痛”相关的记忆,化作数据洪流,涌向苏白的直播间。
一张褪色的照片:地震废墟下,一位父亲用血肉模糊的脊背死死撑住预制板,他对被困在身下的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儿子,别怕,好好活下去。”
一段摇晃的视频:一名年轻的退伍军人ptSd发作,浑身抽搐,他的老班长死死抱着他,对着他嘶吼:“疼就喊出来!给老子使劲喊!老子扛得住!”
这些记忆,或宏大,或渺小,但都承载着最极致的痛苦与最顽强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