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幼兽园区被一层薄雾笼罩,小墨的热线在晨露里拉出金线,突然“嗡”地一颤。
所有幼兽同时仰头,暴龙正啃着肉骨头的嘴悬在半空,八岐盘成圆的蛇身缓缓绷直,冰熊刚刨出的鱼干“啪嗒”掉回沙堆——它们瞳孔里浮起暗金色纹路,像被风吹开的古老羊皮卷,纹路末端指向天际。
苏白正蹲在饲料槽前拌鲜鱼粥,瓷勺“当啷”掉进桶里。
他抬头时,额前碎发被某种无形的力掀开,北斗七星中最暗的那颗正发出脉动,每一次闪烁都像有只巨手在拨弄天地弦丝,连空气都泛起水波状的震颤。
“苏哥!”叶寒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出来,带着电流刺啦声,“信号破译了!那星星在播放‘血脉源流’,什么远古巨兽族群狩猎星辰、镇压地脉的影像,最后画面是……”他顿了顿,“是咱们幼兽的基因图谱,标注着‘临时监护’四个字。”
苏白抄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往肩上一甩,大步往监控室走。
路过小墨时,幼兽正用爪子扒他裤脚,热线在他手腕上绕成小圈,温度比平时低了些。
他蹲下来,额头抵着小墨冰凉的鳞甲:“觉得心里痒痒的?想跟着那光走?”小墨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尾巴尖轻轻扫过他手背。
监控室里,秦岚正盯着全息屏,指尖在幼兽脑波图上划出红线:“本能唤醒。远古血脉就像刻在dNA里的程序,现在有人拿钥匙捅了启动键。”她抬头时眼底泛青,显然熬了整夜,“我怕它们……”
“怕它们认祖不认爹?”苏白扯过转椅坐下,盯着屏幕里暴龙瞳孔的纹路,忽然笑了,“那咱们就给这程序加点补丁。”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鱼粥渍,“叶寒,把园区仓库那桶红漆搬出来;秦岚,调十台移动直播机。”
“你要干吗?”韩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攥着刚打印的联合国紧急文件,“现在多国都在造势,说咱们‘剥夺幼兽精神自主权’——”
“造势?”苏白从他手里抽过文件扫了眼,“正好。”他大步往园区外走,回头时眼睛亮得像淬了火,“告诉直播组,今天的标题就叫‘祖宗画像重绘工程——开工’。”
油漆桶“咚”地砸在园区空地上,桶身用白漆写的字还沾着未干的涂料。
苏白挽起袖子,沾了满手红漆,往墙上一按,五个指印像朵歪歪扭扭的花:“暴龙!你第一次咬断锁链是在哪面墙?”
暴龙歪着脑袋想了想,庞大的爪子按在西侧围墙,爪尖蹭掉墙皮,露出底下暗红的旧痕——那是它刚被送来时,锁链勒进石墙的印记。
苏白把刷子塞给它:“画,就画你咬断锁链那瞬间,牙要露尖,眼睛要瞪圆。”
八岐凑过来,蛇头在油漆桶边嗅了嗅,突然用尾巴卷起一支细笔,在暴龙画旁添了座小神社。
苏白弯腰看它画:“这是上周你分鱼干的地方?对,就画你把最大的鱼干推给冰熊那副舍不得的样儿。”
星云眼飘过来时,热线在它身周织成淡紫色光网。
苏白仰头看它:“想画什么?上次中暑那回?”星云眼的热线突然变亮,在墙上晕开一片光斑——是那日苏白举着遮阳伞,影子罩住它整个身躯,伞沿滴下的汗珠在地上砸出小坑。
冰熊吭哧吭哧拖着半人高的画笔过来,画纸上很快出现圆滚滚的身影——它抱着半条冻鱼蜷成球,鱼干碎屑沾了满嘴,脚边还躺着苏白半夜偷偷塞的热乎烤红薯。
直播镜头转过来时,苏白正踩着梯子刷墙,红漆顺着刷子滴在他牛仔裤上:“各位看清楚了?你们说的祖宗,是地底下挖出来的骨头架子;它们的根?”他指向暴龙的断链图,“是有人陪它熬三天三夜,等它自己咬断束缚;”又指向八岐的神社,“是有人蹲在雨里,给它剥了二十条鱼干;”最后拍拍星云眼的光斑,“是有人宁可自己晒脱皮,也要给它留片阴凉。”
小墨的热线突然腾空而起,所有墙画的色彩被抽离成光流,金红紫蓝交织着冲上云霄,逆着北斗星的脉动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