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城依山傍水而建,城墙并非巍峨巨石,而是由一种深青色的、带着天然木纹的奇异岩石垒砌而成,高大厚重,透着一股历经风霜的古朴与坚韧。巨大的城门洞开着,人流如织,喧嚣鼎沸。贩夫走卒的吆喝、修士间的交谈、灵兽的嘶鸣、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充满烟火气的洪流,扑面而来。
久违的阳光(尽管被云层稀释得有些稀薄)洒在脸上,带着暖意。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草木、食物香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修士的灵草丹香。这一切,与潜蛟径中那令人窒息的阴寒死寂、熔岩支脉的灼热狂暴、泉眼溶洞的生死一线,形成了天壤之别。
林小凡站在距离城门尚有数十丈的一处巨大蕨类植物阴影下,贪婪地呼吸着这饱含生机的空气。胸口癸水玄晶传来温润的滋养,体内枯荣灵力在“枯木逢春”的感悟和石髓灵乳残余药力的作用下,正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强行催动玄晶遁流带来的反噬。混沌金丹虽依旧黯淡,但裂痕已基本弥合,稳固了许多。寂灭剑种沉寂如渊,却隐隐透着一丝蓄势待发的锋锐。
苏沐晴站在他身侧,身姿挺拔如青松。她同样在默默调息,金丹在气海内缓缓旋转,吸纳着空气中相对充沛的灵气,抚平着内腑的震荡。琥珀色的眸子扫视着城门方向,锐利如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深深的警惕。枯木道人的阴影并未散去,元婴修士的追踪手段层出不穷,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陈砚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摘下那个歪斜的空镜框,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汗涔涔的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他背上那个破烂的书箱在阳光下更显寒酸,几卷古籍的边角露在外面,沾着泥土。望着眼前喧嚣的城池,他眼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带着一种书呆子闯入大千世界的茫然无措。
“终于…活着出来了…”陈砚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一路的地狱之旅,对他这个不善斗法的书生而言,冲击实在太大。
“别高兴太早,”苏沐晴的声音清冷,打断了陈砚的感慨,“枯木老鬼不会善罢甘休。此地人多眼杂,他或许不敢公然动手,但暗中窥伺、追踪定位是必然。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青云宗的联络点,寻求庇护和休整。”
林小凡点头,目光投向城门上方悬挂的巨大牌匾,上面以遒劲的古篆刻着三个大字——“青木城”。城门口有身着统一青色皮甲、气息精悍的卫兵把守,对进出的人流进行着看似随意、实则目光锐利的盘查。偶尔有衣着华贵、气息强大的修士或车队通过,卫兵们会恭敬地行礼放行,显示出森严的等级规矩。
“青木城虽为散修与凡人混居的中立城池,但规矩森严,背后由几个本地修真家族联合掌控,也有青云宗等大宗门设立的据点维持秩序。我们这副模样进城,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林小凡低声道。他们三人衣衫褴褛,风尘仆仆,苏沐晴金丹修士的身份还好说,他和陈砚一个气息萎靡(刻意收敛后),一个形似落魄书生,太过扎眼。
【叮!】
【缘法奇谭录·卷贰·中州野火篇】
【青木城门喧嚣处,枯木窥伺暗影伏。破衣难掩玄晶气,巧借凡尘匿行踪!】
【法旨新临(入城有方):】
【其一:引导煤球,利用其‘溯影’神通短暂锁定城门卫兵队长腰间‘巡城令’的灵力波动频率(需距离≤二十丈)。馈赠:临时强化煤球对‘灵力标识’的感知复制能力(小幅)。】
【其二:说服陈砚,以其对‘市井百态’的观察(或古籍记载),寻一处人流量大、可快速更换衣物的凡人成衣铺(需其亲手指认)。馈赠:陈砚获得‘市井洞察’灵光一闪(临时)。】
【其三:于成衣铺内,以自身枯荣灵力(微弱)模拟‘巡城令’波动覆盖己身三人一兽片刻(需煤球成功复制波动)。馈赠:获得‘鱼目混珠’小神通(临时,可模拟低阶灵力波动标识,持续半日)。】
【备注:玄晶匿形难持久,凡尘烟火可藏身。借力巡城令,鱼目混珠行!】
识海中的法旨让林小凡精神一振。系统再次给出了“接地气”的解决方案——利用凡俗烟火和城卫的规矩来隐藏行迹!
“煤球,城门卫兵队长,腰间令牌,灵力波动!”林小凡意念沟通,同时悄然带着两人向城门方向又靠近了些,混在入城的人流边缘。
煤球趴在林小凡肩头,暗金竖瞳瞬间锁定城门下那个身材魁梧、正呵斥一个挑担老农的卫兵队长。它额间灰白竖痕悄然裂开一丝缝隙,无形的溯影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精准地捕捉到队长腰间悬挂的那枚青铜令牌上散发出的、独特而稳定的灵力标识波动!
嗡!
溯影之力瞬间将其波动频率解析、拓印!煤球传递来一股清晰的“复制”完成的意念。
【其一:达成!锁定并复制巡城令灵力波动,法旨已成!馈赠:煤球灵力标识感知复制能力强化!】
“陈师兄,”林小凡立刻转向还有些懵懂的陈砚,“快找!附近有没有人多、卖普通衣服的铺子?要快!”
“啊?哦!成衣铺?”陈砚被点名,一个激灵,那“市井洞察灵光一闪”的馈赠瞬间生效!他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入城前匆匆瞥见的街景布局,以及《北域风物考》中关于青木城坊市的模糊记载。“有!有!进城左拐,第一条巷子口,幌子上绣着‘福’字的‘周记成衣铺’!那地方正对菜市口,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指向城门内左侧一条熙攘的巷口。
【其二:达成!陈砚指认凡人成衣铺,法旨已成!馈赠:陈砚获得‘市井洞察’灵光一闪(临时)!】
“走!”林小凡低喝一声,三人立刻混入入城的人流。
城门口的盘查并不算严格,卫兵的目光更多落在那些携带大型货物、或气息彪悍的散修身上。林小凡三人收敛气息,刻意表现出凡人的疲惫和风尘仆仆,又有前面人流遮挡,竟没引起什么注意,顺利通过了高大的城门洞。
一进城,喧嚣声浪瞬间拔高数倍!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两侧,店铺鳞次栉比,幡旗招展。卖灵材草药的、打造粗陋法器的、兜售符箓的、吆喝凡人吃食和小玩意的……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空气中各种气味混杂,灵气的清新、食物的油腻、汗水的酸馊、草药的苦涩……构成了一幅无比鲜活的市井画卷。
三人不敢耽搁,按照陈砚所指,左拐钻进了第一条巷子。巷口果然人潮汹涌,一个露天菜市正开得热闹,讨价还价声、鸡鸭鹅叫声不绝于耳。巷子口右侧,一间门面不大的铺子,门口挂着个洗得发白的蓝布幌子,上面用黑线绣着一个大大的“福”字,正是“周记成衣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