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溶洞一片狼藉。洞顶塌陷了大片,巨石堆积。地面遍布深坑和焦黑的冰痕。寒潭水面被蒸发了近半,潭水浑浊不堪。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冰寒的死寂气息和令人作呕的污秽恶臭。
玄水阴螭盘踞在浑浊的潭水之上,巨大的蛇躯微微起伏,显然刚才那全力一击对它消耗也极大。它头顶独角上的深紫电光黯淡了许多,但那双燃烧着暴怒的暗金竖瞳,依旧死死盯着墨玉巨门的方向,以及门边瘫倒的林小凡!喉咙深处,低沉的、充满杀意的“咕噜”声再次响起,墨绿的冰焰又开始缓缓凝聚!
它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入侵者!
林小凡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浑身骨头如同散了架,灵力紊乱枯竭,那污秽冰寒的气息还在体内肆虐。他看着潭水上那再次开始蓄力的恐怖巨兽,又瞥了一眼生死不明的苏沐晴和昏迷的陈砚,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煤球…小家伙,全靠你了!
* * *
墨玉巨门之后,是另一个世界。
门缝虽窄,但门后的空间却出乎意料的广阔。浓郁的、精纯到几乎液化的水属灵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沉淀了万载的清凉与馨香,瞬间将门外溶洞的阴寒污秽驱散一空。这里并非黑暗,穹顶镶嵌着无数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月白色光芒的明珠,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月光下的海底龙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前厅。地面铺着温润的白色暖玉,光可鉴人。几根粗壮的蟠龙玉柱支撑着穹顶,龙口衔珠,栩栩如生。厅中陈设古朴简洁,几张由整块寒玉雕琢而成的桌椅,一个同样材质的巨大丹炉(炉火已熄,冰冷沉寂),以及靠墙摆放的几排高大的玉架。玉架上空空如也,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已被搬空或腐朽。
煤球小小的身体包裹在枯荣灵力形成的光茧中,像一颗灰白色的毛球,咕噜噜滚过光滑的暖玉地面,撞在一根蟠龙玉柱下方才停下。光茧散去,煤球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小脑袋,暗金竖瞳警惕地扫视着这个陌生而空旷的地方。识海中,林小凡灌注的枯荣灵力正缓缓滋养着它,同时,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从未有过的奇异悸动,正在被唤醒、激活!
【其一:达成!煤球成功进入洞府,法旨已成!馈赠:临时激活血脉潜藏之‘溯影’神通!】
一股玄奥的信息涌入煤球小小的识海。它额间那道灰白竖痕不受控制地自主裂开,这一次,没有混沌灰芒射出,竖痕深处,反而浮现出一只更加深邃、仿佛由纯粹暗影构成的竖瞳虚影!一股无形的、带着追溯时光本源气息的波动,以煤球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吱?”煤球似乎有些茫然,本能地驱动着这股新获得的力量。它额间的暗影竖瞳微微转动,目光扫过空旷的前厅。
嗡!
随着它视线的移动,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前厅那积满灰尘、空无一物的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般开始扭曲、变幻!一层层虚幻的光影如同涟漪般在虚空中荡漾开来,覆盖在现实的景象之上!
煤球看到了:一个穿着宽大月白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洞府主人),正盘坐在寒玉丹炉前,手掐法诀,神情专注地炼制丹药。炉火纯青,药香弥漫。老者偶尔会抬眼,望向洞府深处某个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和期盼。
画面一闪:老者站在墨玉门前,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精纯浩瀚的水蓝色法诀打入巨门,加固着门上的禁制,眉头紧锁,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画面再变:老者气息衰败,盘坐在前厅的寒玉床上,身前悬浮着一枚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水晶。他对着水晶低语,神色悲戚而决绝:“…大限将至…传承…托付有缘…小心…水元逆生…邪秽侵染…”话音未落,他猛地咳出一口带着冰晶的污血,那污血的颜色…竟与外面玄水阴螭逆鳞上的墨绿冰晶有几分相似!随即,老者的身影如同风中残烛般缓缓消散,只留下那枚悬浮的蓝色水晶和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些都是残留的意念碎片形成的影像,无声,模糊,断断续续,如同褪色的记忆片段。煤球本能地知道,这些并非它要追溯的核心。那股引发它血脉悸动、让林小凡不惜代价将它抛进来的“污秽侵蚀”源头,在更深处!
它小小的身体化作一道灰影,凭借着溯影神通带来的模糊指引和血脉的感应,飞快地穿过空旷的前厅,朝着洞府深处奔去。它路过了一间弥漫着腐朽药香的丹室(里面架子上残留着几个空玉瓶和半张残缺的丹方玉简),最终停在了一扇紧闭的、由深蓝色寒铁铸成的静室门前。
就是这里!那股令人厌恶的、带着枯木道人气息的污秽侵蚀之力,源头就在这扇门后!气息极其微弱,仿佛被什么东西隔绝了,但溯影神通和它的血脉感应绝不会错!
煤球额间的暗影竖瞳骤然亮起!溯影之力被它催发到极致,无视了寒铁静室门的物理阻隔,穿透进去!
嗡!
静室内的景象在溯影之力的回溯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起来!现实的景象(一个简单的寒玉蒲团,一张空置的书案)被覆盖、扭曲!
煤球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笼罩在浓郁灰绿色煞气中的身影(正是枯木道人!),鬼鬼祟祟地潜入了这间静室!他手中拿着一块不断蠕动的、散发着恶臭的墨绿色肉块!那肉块仿佛拥有生命,表面布满扭曲的血管,正散发出强烈的污秽侵蚀之力!
枯木道人脸上带着狰狞而贪婪的笑容,他走到静室一角,那里原本似乎有一个小小的水潭或者泉眼(现在已干涸)。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蠕动的墨绿色肉块,埋进了泉眼旁边的泥土深处!做完这一切,他快速在周围布下几道隐匿气息的邪异符箓,随即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
在枯木道人消失后不久,那块被埋下的墨绿色肉块开始剧烈地蠕动!无数道墨绿色的、如同根须般的污秽能量,如同瘟疫的触手,疯狂地向着地底深处钻探、蔓延!其蔓延的方向…赫然指向洞府之外,那寒潭的方向!影像到此戛然而止!
【其二:达成!引导煤球追溯‘污秽侵蚀’之源点(寒铁静室污秽埋藏处),法旨已成!馈赠:煤球对‘污秽侵蚀’类负面状态的抗性永久提升!】
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煤球体内,它感觉自身对那种邪恶污秽力量的天然排斥和抵抗力大大增强了。
【其三:获取至少三块‘影溯碎片’(洞府主人炼丹、加固禁制、临终遗言;枯木埋藏污秽之源),法旨超额达成!馈赠:残缺的《癸水凝心诀》玉简(已存入识海缘法空间)!】
一股蕴含着精纯水元道韵、却又与枯荣寂灭之力隐隐存在某种奇妙共鸣的功法信息,瞬间涌入林小凡的识海!同时,煤球所“看”到的那三幕关键影像碎片(洞府主人临终遗言、枯木埋藏污秽、污秽侵蚀蔓延),也如同烙印般清晰无比地传递给了林小凡!
洞府之外,瘫倒在墨玉门边的林小凡,识海中如同惊雷炸响!
他“看”到了洞府主人临终的悲戚与警告!
他“看”到了枯木道人那张狰狞贪婪的脸和那块蠕动的墨绿肉块!
他“看”到了那污秽根须疯狂钻向寒潭的方向!
原来如此!一切都有了答案!
玄水阴螭的狂暴与痛苦,并非本意!是枯木道人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不知何时潜入此地,将携带他邪功本源污秽的“毒瘤”埋入了洞府地脉泉眼!那污秽之力顺着地脉侵蚀了寒潭,污染了守护在此的玄水阴螭!它脖颈上的墨绿冰晶,就是被污秽侵蚀、痛苦放大的铁证!它疯狂攻击,是因为被欺骗,更是因为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污秽侵蚀的剧痛!
枯木老鬼!又是你!林小凡心中涌起滔天怒火,同时也升起一股明悟——必须清除那污秽之源!否则,玄水阴螭的狂怒永无止境,他们三人也必死无疑!甚至,这洞府也可能被彻底污秽!
就在这时——
“嘶——昂!!!”
门外,玄水阴螭的第二波毁灭吐息已然蓄力完毕!更加狂暴的墨绿冰焰洪流,带着焚尽一切的杀意,撕裂长空,朝着瘫倒在门边的林小凡,以及那开启的门缝,狠狠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