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无锋那冰冷的声音在石屋内回荡,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一块寒冰,瞬间冻结了林小凡因新领悟而沸腾的心绪。
“伤愈否?”
“悟透‘断尘’,便来崖顶。”
“迟一日,后果自负。”
声音消散,白色剑光随之湮灭,只留下冰冷的余韵在空气中弥漫。
林小凡看着书页上那刚刚勾勒出的、融合了焚灭之力的“火山断岳”雏形刻痕,指尖的灼热感尚未褪去。他缓缓放下手指,书页上灵力刻痕的光芒逐渐黯淡。
“断尘…”他低声重复着冷无锋的要求。崖顶那第一道浅痕,木匣空间内拓印的两道剑痕,还有这一个月来在罡风煞气中磨砺出的感悟…“悟透”二字,重若千钧。冷无锋要的,绝非仅仅是凝练出一道合格的“断尘”剑气那么简单。他要的,是真正洞悉其神髓,是自身道基与剑诀的彻底交融!
时间紧迫!冷无锋的“后果自负”,绝非虚言。
林小凡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伤势在强化后的净化之砖守护下,已稳定大半,双臂焦黑的皮肉在药力和灵力的滋养下缓慢再生,肋下的冰火伤口也只剩下隐隐的钝痛。他盘膝坐定,不再急于勾勒更高层次的剑意,而是将心神完全沉入识海。
《断锋剑诀》玉简中关于“断尘”真意的描述字字珠玑,冷无锋的心得感悟如同指路明灯。断剑崖顶留下的第一道原始剑痕,木匣空间中拓印的两道感悟渐深的剑痕虚影,三者如同三面镜子,清晰地映照着他这一个月来对“断尘”理解的蜕变轨迹。
混沌的厚重,如何从承载万物的“纳”,化为凝练锋芒的“基”?寂灭的凝固,如何从冻结防御的“御”,转为约束定形的“骨”?锋芒的决绝,又如何从一往无前的“断”,升华为明心见性、斩断虚妄的“意”?
他不再刻意去模仿木匣的模拟,也不再执着于力量的堆砌。心神沉入丹田,混沌道基如同厚重的大地,每一次转动都带着包容与承载的韵律。寂灭纹理如同山脉的脊梁,沉默而稳固。锋芒星云则如同深埋地心的熔岩核心,引而不发,却蕴含着破灭一切的意志。
他引导着三者力量,在道基内缓缓流转、交融。不再追求瞬间的爆发,而是如同溪流归海,自然而然地汇聚、沉淀。混沌灵力奔涌间,多了一丝凝练的包容;寂灭之力流转时,多了一分定形的引导;锋芒星云震颤间,多了一缕明澈的决绝。
心念所至,《草庐剑谈》在膝上无风自动,翻至空白一页。林小凡并未动用指尖灵力,仅仅是以意念为引,在识海中,对着那三道并排悬浮的剑痕烙印,缓缓地、一笔一划地,开始“书写”。
这不是模仿,也不是推演。而是以自身此刻对“断尘”真意的全部理解,对过往烙印的审视、提炼、乃至…超越!
识海中,一道全新的、更加凝练、更加纯粹、仿佛洗尽铅华的灰色剑痕虚影,缓缓成型。它不再有之前刻意追求的沉重或锋锐,反而透出一种返璞归真的简洁与深邃。混沌、寂灭、锋芒三者的界限变得模糊,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化作一道纯粹无比的“断”之意境!斩断尘埃,斩断杂念,斩断虚妄,唯留本心通明,道基澄澈!
就在这道全新的、蕴含着他此刻全部感悟的“断尘”剑痕在识海成型的刹那——
嗡!!!
怀中沉寂的九幽镇狱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欢呼般的剧烈悸动!匣体深处那点混沌微光印记光芒大放!一股强大而温和的吸力传来,目标并非外界能量,而是林小凡识海中那道刚刚凝聚的、最完美的“断尘”剑痕虚影!
嗖!
识海中的剑痕虚影瞬间被吸力攫取,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色流光,没入胸口木匣!
下一刻!
林小凡心神剧震!他清晰地“看”到,木匣内部那片混沌虚空中,之前拓印的两道剑痕烙印和那个“凝山”基点,如同受到了至高召唤,瞬间汇聚到混沌微光印记下方!
三道剑痕烙印围绕着印记缓缓旋转,光芒流转,彼此呼应!无数玄奥的符文和力量轨迹在烙印间交织、碰撞、融合!最终,在混沌微光印记的统御下,三道烙印的光芒彻底合一!
轰——!!!
一道通体呈现出混沌灰蒙色泽、边缘流淌着永恒寂灭光晕、核心一点暗金锋芒如同开天之眼的凝练剑痕,在木匣混沌空间中轰然成型!这道剑痕,不再是简单的拓印,而是完美融合了林小凡从初悟到精进再到此刻圆满的全部感悟!它散发着一种圆满无瑕、返璞归真的“断尘”真意!仿佛“断尘”这一重境界,在此刻被彻底解析、补完、烙印!
识海中金光大放,带着一种水到渠成的圆满:
\\*\\*【溯本归真,断尘圆满。九幽镇狱,纳印为基!】\\_
\\*\\*【馈赠:获得‘断尘剑印’一道(完美烙印)!对《断锋剑诀》第一重‘断尘’真意彻底掌控!灵力运转圆融无碍!】\\*\\*
一股难以言喻的通透感瞬间席卷林小凡全身!丹田内混沌寂灭道基运转陡然变得无比顺畅、圆融!之前强行融合火煞带来的滞涩感荡然无存!混沌、寂灭、锋芒三者力量如臂指使,再无半分冲突迟滞!心念微动,一缕灰色灵力透出指尖,凝练如实质,边缘寂灭光晕流转,核心一点暗金锋芒内蕴,散发着纯粹而强大的“断”之意境!这才是真正圆满的“断尘”之力!
伤?这一刻,体内残存的伤势仿佛都在这圆满道韵的冲刷下,加速愈合!力量!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和力量感充斥全身!
“成了!”林小凡眼中爆发出璀璨的精光!他豁然起身,破烂的麻衣无风自动,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再无之前的浮躁与锋芒毕露,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厚重感。
他看了一眼石床上依旧在安稳沉睡、恢复元气的煤球,又珍重地抚过胸口那滚烫沉寂的木匣。一步踏出石屋,顶着凛冽罡风,身法《踏虚步·掠影》施展开来,比之前更加流畅自然,几个起落便登上了那如同黑色巨剑般直插云霄的断剑崖顶。
崖顶平台,罡风如狱。冷无锋依旧负手立于平台边缘,素白剑袍在狂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他缓缓转身。
冰冷的眸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落在林小凡身上。那目光穿透皮囊,直指丹田深处那圆融运转的道基,以及其中蕴含的那股圆满无瑕的“断尘”真意!
冷无锋那万年冰封般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讶异?他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眼眸深处,精光一闪而逝。显然,林小凡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不仅伤势稳定,还将“断尘”真意领悟到如此圆满的境界,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很好。”冷无锋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一丝之前的漠然,多了一分难以察觉的认可。“一月之期未至,悟透‘断尘’,根基圆融。汝之道基驳杂,能有此进境,不易。”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剑:“然,剑道无止境。悟透一重,方是起点。今日考校,三剑。”
“第一剑,断尘。”
话音未落,冷无锋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凝练如冰晶的白色剑芒吞吐不定,朝着林小凡轻轻一点!
嗤!
一道尺许长短、凝练如实质、散发着纯粹寂灭剑意的白色剑气,无声无息地破空而至!速度不快,却带着冻结思维、凝固生机的恐怖意志!正是当初月考校的第一剑,却更加精纯,更加凝练!
面对这熟悉又更加恐怖的一剑,林小凡眼神平静如水。心念微动,丹田内圆满运转的混沌寂灭道基瞬间响应!他并未闪避,也未硬撼,只是并指如剑,迎着那道寂灭剑气,同样轻轻一点!
一道仅有半尺长短、却同样凝练如实质、通体混沌灰蒙、边缘流淌着永恒寂灭光晕、核心一点暗金锋芒内蕴的灰色剑气,从他指尖迸射而出!
两道剑气,一白一灰,同样凝练,同样蕴含着“断尘”真意,却在空中无声交汇!
没有剧烈的碰撞!没有能量的湮灭!
滋——!
如同水乳交融!两道剑气接触的瞬间,并未互相攻击,反而如同同源之水,瞬间交融在一起!灰色的混沌寂灭之力包容了白色的寂灭剑意,白色的寂灭剑意又反过来“冻结”了灰色剑气中最后一丝不圆满的躁动!最终,一道更加凝练、更加圆融、散发着混沌、寂灭、锋芒三重气息的奇异剑气,在空中盘旋一圈,缓缓消散于无形!
完美化解!以自身圆满的“断尘”真意,包容、同化、最终消弭了对方的寂灭剑气!这是对自身道基和剑意掌控达到极高境界的体现!
冷无锋眼中精光再闪,指尖剑芒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