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似公正的裁决,对王三胖来说,是暂时无法除掉林小凡的遗憾;但对林小凡三人来说,却是缓刑!争取到了一夜的时间!
林小凡心中狂跳!他强压下激动,立刻躬身:“弟子遵命!”
王三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在赵师兄威严的目光下,也只能咬牙低头:“属下……遵命!”
“哼!看好他们!”赵师兄冷冷丢下一句,转身离去,显然对杂役峰这些破事兴趣不大。
一场迫在眉睫的血战被暂时压下。
王三胖怨毒地瞪了林小凡一眼,带着打手悻悻离开。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但“滚地龙”三人组偷灵谷、打伤同伴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杂役峰迅速蔓延开来。无数道或鄙夷、或幸灾乐祸、或冷漠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三人牢牢钉在了耻辱柱上。
林小凡、李小鱼、张铁牛三人,在几个被指派“看守”的杂役监视下,如同犯人般被押回了各自的破茅屋。
门被从外面带上,落锁的声音冰冷刺耳。
狭小、昏暗、散发着霉味的破茅屋里,只剩下林小凡沉重的喘息声和窗外呼啸的夜风。后背爪痕和双臂鞭伤火辣辣地疼,肋下的断骨更是如同钢针穿刺。但他此刻的心神,却完全被识海中那个荒诞到极致的任务占据!
子时三刻……管事房外……学夜枭叫……高喊“真凶在东南角”……
这任务不仅羞耻,而且风险巨大!一旦被王三胖的人发现,绝对会被当成扰乱秩序、装神弄鬼的疯子当场打死!
可是,不做?明日戒律堂执事到来,王三胖必然准备好更恶毒的伪证,他们三人百口莫辩!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更惨的下场!
“妈的……干了!”林小凡眼中爆发出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光芒。他别无选择!系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强忍着伤痛,在黑暗中摸索。找到一小块相对干净的布,撕成布条,将双臂的伤口再次紧紧包扎固定。又找了一根短木棍,用布条和破麻绳死死绑在肋下,勉强固定住断骨,减少活动时的剧痛。做完这一切,他已经疼得浑身被冷汗浸透。
时间在剧痛和焦灼中缓慢流逝。窗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呼啸的寒风拍打着破窗纸。
子时将近。
林小凡深吸一口气,如同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死囚。他走到茅屋最里侧那扇破败不堪、几乎被杂物堵死的后窗前,小心翼翼地挪开几块腐朽的木板,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破洞。这是原主早就发现、用来偷偷溜出去找野果充饥的“密道”。
寒风夹杂着雪沫子猛地灌入,冻得他一个哆嗦。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如同一条泥鳅,艰难地从破洞中钻了出去,重重摔在屋后冰冷的雪地上。
冰冷的雪水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物,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钢针扎进伤口。他蜷缩在阴影里,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白色的雾气。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管事房在杂役峰东侧。他必须穿过大半个杂役聚居区。
他调动起体内那微薄得可怜的灵力,强忍着剧痛,将刚刚小成的《草上飞》身法发挥到极致!不再是难看的“懒驴打滚”,而是如同真正的鬼魅,在房屋的阴影、草垛的缝隙、废弃物的角落里无声穿梭、变向!
“踏虚步·掠影!”
他的身体在黑暗中留下极其模糊的残影,速度快得惊人,落地无声!身法小成的优势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虽然每一次落脚都牵动着断骨,每一次变向都耗尽力气,但他硬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对身体的极限掌控,避开了几队懒散巡逻的杂役,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管事房附近。
管事房是一排相对规整的青砖瓦房,此刻门窗紧闭,里面漆黑一片。只有门口屋檐下挂着一盏气死风灯,在寒风中摇曳着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摇晃不定的、如同鬼爪般的阴影。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刮过屋檐的呜咽声。
林小凡藏身在一堆用来引火的干柴垛阴影里,心脏狂跳得如同擂鼓!冰冷的雪水顺着脸颊滑落,冻得他嘴唇发紫。时间仿佛凝固,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终于!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更梆子声——子时三刻!
就是现在!
林小凡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叶。巨大的羞耻感和紧张感几乎让他窒息!但他没有犹豫的余地!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管事房那紧闭的大门方向,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三声极其逼真、却又带着明显颤抖和破音的夜枭啼鸣:
“呜——呜哇!呜哇!呜哇——!”
声音在死寂的寒夜中突兀地响起,凄厉、飘忽,如同真正的夜枭悲啼,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感,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紧接着,他用更加嘶哑、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对着那紧闭的大门,用尽力气高喊:
“真凶在东南角!真凶在东南角!!”
喊完这两句,林小凡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根本不敢看结果,也顾不上身体的剧痛,如同受惊的兔子,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方向亡命狂奔!
“踏虚步·疾!”
他将身法催动到极致,身体在黑暗中带出道道残影,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社死又心惊胆战的地方!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柴垛阴影的刹那!
管事房紧闭的大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睡眼惺忪、提着灯笼的杂役(正是那耳背眼花的孙瘸子)探出头来,一脸茫然和惊恐地四下张望:“谁?谁在外面装神弄鬼?!”
而与此同时!
在杂役峰东南角,一间比普通杂役茅屋稍好、属于某个小头目的独立破屋里。
一个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趴在床底下,将一个沉甸甸的、散发着微弱灵谷气息的麻袋用力往最深处塞去。此人尖嘴猴腮,眼神闪烁,正是王三胖的一个心腹手下,名叫赵虎。白天王三胖栽赃林小凡三人时,他就在场,负责抬出那半袋灵谷“物证”。仓库失窃的灵谷,大部分其实都被他和王三胖瓜分,他这一份就藏在床下。
他刚把麻袋塞好,拍掉手上的灰,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就在这时——
“真凶在东南角!真凶在东南角!!”
那如同鬼魅索命般的喊叫声,穿透寂静的寒夜,无比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赵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般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谁?!谁在喊?!”他惊恐地冲到窗边,透过缝隙朝外看去,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寒风呼啸。
“东南角……东南角……说的不就是我这边吗?!”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赵虎的心神!难道……难道有人看见了?!不可能啊!我明明做得很隐秘!难道是……鬼?!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那喊声就在自己屋外!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彻底慌了神!不行!这地方不能待了!赃物也不能留了!必须立刻处理掉!
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再也顾不得许多,手忙脚乱地想把刚藏好的麻袋再拖出来!慌乱中,他用力过猛!
哗啦!
沉重的麻袋被猛地从床底下拽出,带倒了旁边一个破旧的木架!木架上,一个用油纸包着、散发着浓烈酒气的酒坛子轰然坠落!
砰——哗啦!
酒坛狠狠砸在麻袋上,瞬间碎裂!辛辣的酒液混合着灵谷,瞬间流淌了一地!浓郁的酒香和灵谷气息在密闭的小屋里轰然爆发!
“不——!!”赵虎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就在这时!
砰!!
他小屋那扇并不牢固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一脚踹开!
几个被那诡异喊声惊动、正巧在附近巡逻的杂役,提着灯笼,目瞪口呆地看着屋里一片狼藉——满地的酒液、散落的灵谷、那个装着剩余赃物的破麻袋,以及站在狼藉中央、面如死灰、浑身酒气的赵虎!
“赵虎?!你……你屋里怎么这么多灵谷?!”
“这……这不是仓库丢的那种吗?!”
“好啊!原来是你小子监守自盗!!”
巡逻杂役的惊呼声如同炸雷,瞬间打破了东南角的寂静!
而已经逃回自己破茅屋附近、正艰难地从后窗破洞往回钻的林小凡,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惊呼和骚动声,动作猛地一顿!
识海中金光大放!
**【冤屈得鸣,天听有应。魑魅魍魉,无所遁形。鸣冤之务,成!】**
**【馈赠:匿踪符(劣质)一张!】** (一张边缘模糊、灰扑扑的符箓虚影在林小凡识海中一闪而没)
成了!真凶暴露了!
林小凡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涌遍全身!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从破洞中滑落,重重摔在冰冷的泥地上,昏死过去。
昏迷前,他恍惚看到一个小小的、黑色毛线球般的身影(煤球),嘴里似乎叼着个什么东西,如同鬼魅般从窗棂的缝隙里钻了进来,轻盈地落在他身边,用小脑袋蹭了蹭他冰冷的脸颊。
煤球嘴里叼着的,似乎是一小块……沾着泥土和酒渍的、深棕色的碎布片?上面隐约能看到半个模糊的、属于外门执事才能佩戴的某种特殊纹饰的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