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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半哭树,气机初动(1 / 2)

识海中那卷名为“缘法奇谭录”的金色书册彻底隐去,只留下一个微弱的、却实实在在存在的光点。茅屋内重归死寂,只剩下林小凡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钻心的剧痛,将他从方才那巨大的荒诞感中狠狠拽回冰冷的现实。

倾诉委屈?对着一棵树?还要持续一炷香?

这念头比胸口断裂的骨头更让他感到窒息。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本就虚弱不堪的心脏。他林小凡,前世虽然是个苦逼社畜,但好歹也是个有正常羞耻心的现代人!这算哪门子金手指?这分明是老天爷嫌他死得不够丢人,换个地方继续耍他玩!

“操……”他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充满了怨毒和无力。想他堂堂……呃,前社畜,如今竟沦落到要靠对着一棵树哭鼻子来求一线生机?这路子野得简直是在悬崖边上飙飞剑,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外加社死千古!

然而,肋骨的剧痛和胃袋里那火烧火燎的空虚感,如同两把冰冷的铁钳,毫不留情地扼杀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瞬间燎原,压倒了所有羞耻、所有不甘、所有对命运的咒骂。什么面子,什么羞耻,在死亡面前,屁都不是!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别说对树哭诉,就是让他现在去亲王三胖的臭脚,他也……嗯,这个还是得考虑一下,但哭树,咬咬牙,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身,仰面朝上,大口喘息着,目光透过茅草顶棚那个巨大的破洞,望向外面深邃的夜空。几点稀疏的寒星挂在天幕,像冰冷的眼睛,漠然注视着这间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破茅屋。

时间……子时三刻……

他必须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原主的记忆碎片里,杂役峰有统一的作息,但在这等死之地,谁还在意时辰?他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法——看月亮。

艰难地挪动脖子,将视线投向那扇歪斜的、糊着破草纸的窗户。惨淡的月光透过破洞和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块。他努力回忆着前世那点可怜的天文知识,结合原主记忆中对月升月落的模糊印象,拼命估算着。

月光的位置……似乎已经很高了。距离子时三刻,恐怕不远了。

一股紧迫感猛地攫住了他。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在这破屋里流尽最后一滴血,或者被明天一早过来“处理垃圾”的人直接丢进乱葬岗。

“干!”林小凡低吼一声,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最后的发泄。求生的欲望在这一刻彻底压倒了所有杂念。他必须去!爬也要爬去!

第一步,就是离开这张冰冷的地面。他用还能勉强动弹的右手肘撑地,试图抬起上半身。剧痛瞬间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尤其是左肋下,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里面搅动。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麻布衣。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咸腥的铁锈味,才没让自己惨叫出声。

一寸,两寸……身体仿佛有千斤重,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耗尽了力气。时间在剧痛和粗重的喘息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勉强将自己拖到了墙角,背靠着冰冷潮湿、布满霉斑的土墙。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累得几乎虚脱,眼前金星乱冒,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浓重的血腥气。

不行……这样太慢了!等爬到后山,天都亮了!

林小凡的目光,如同濒死的野兽,在昏暗的茅屋里疯狂扫视。最终,定格在墙角那堆用来引火的、长短不一的干柴上。

他猛地伸出手,不顾动作再次牵动的剧痛,从柴堆里扒拉出一根手臂粗细、勉强还算笔直的木柴。入手粗糙沉重,但此刻在他眼里,却如同救命稻草。他将木柴斜支在地上,用尽吃奶的力气,借着木柴的支撑,身体一点一点地向上蹭……

咯吱……咔……

断骨摩擦的声音细微却清晰,在寂静的茅屋里显得格外瘆人。剧痛如同潮水,一次次冲击着他意识的堤坝。汗水混合着血污,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终于,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双腿如同煮烂的面条,不住地打颤,全靠那根木柴死死撑住地面,才勉强维持着不倒下去。仅仅是站立,就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眼前阵阵发黑,世界在旋转,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头。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才将这股恶心压了下去。

不能倒!倒了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这动作让他疼得浑身抽搐——然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根粗糙的木柴拐棍上,左脚试探着,向前挪动了极小的一步。

嘶……脚掌落地传来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左肋,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再一步……右腿跟上……身体摇摇欲坠,全靠拐棍和意志力维持着平衡。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在炼狱里跋涉。冰冷的夜风从破窗、破门灌入,吹在他被冷汗血水浸透的单衣上,带走本就微弱的热量,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但他不敢停,也停不下来。停下,就意味着前功尽弃,意味着死亡。

他像一具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行尸走肉,拄着那根救命的木棍,在冰冷的月光下,一步一挪,一步一抽搐地朝着记忆中的后山方向“蹭”去。

杂役峰夜晚的景象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展开。低矮破败的茅屋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坟包,散落在崎岖的山坡上。道路泥泞不堪,布满了碎石和牲畜的粪便。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牲口膻臊和草木腐败的气息。远处,隐约传来几声不知名夜枭的凄厉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万幸,这个时辰,绝大部分杂役都蜷缩在各自的破窝里,像死狗一样沉睡着,恢复着白日被压榨殆尽的体力,没人有闲心在寒冷的深夜出来溜达。这给了林小凡一丝喘息之机。他避开可能有人的路径,专挑屋后、草堆间的阴影挪动,像一只在夜色中艰难爬行的老鼠。

身体的剧痛和寒冷麻木了他的大部分感知,只有那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他不至于立刻倒下。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他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向前扑倒,重重摔在一片冰冷湿润的草地上时,他抬起头,看到了它。

就在前方不远处,一片相对开阔的山坡上。

一棵巨大的老槐树,虬枝盘结,如同一条条苍老的虬龙,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大片扭曲怪诞的阴影。树皮粗糙皲裂,布满深深的沟壑,像一张饱经风霜的老人脸。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即使在万物凋零的深秋,也残留着不少枯黄的叶片,在夜风中发出细微的、如同呜咽般的沙沙声。

树身极其粗壮,怕是要数人合抱。一股难以言喻的、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气息弥漫在周围。月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地上洒下破碎的光斑,更显得此地幽深静谧,甚至……有些莫名的阴森。

就是这里了!后山老槐树!

林小凡心中刚升起一丝抵达目的地的松懈,识海中那微弱的金色光点猛地一跳!一行温润的金色字迹再次浮现:

**【子时三刻已至,缘法之机稍纵即逝。请速行启缘之务!】**

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