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随之涌动,如同忠诚的仆从,跟随着他,一步步……融入了那扇疯狂的门户。
在他身影彻底没入的前一瞬,一句冰冷到极致的低语,消散在空气中:
“…‘点心’…跑不掉…” “…‘电梯’…更重要…”
轰…… 沉重的金属巨门,缓缓地、沉重地……再次闭合。 将内外的世界,重新隔绝。
废墟,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有那断裂的管道深处,一丝微弱的冰寒气息,仍在艰难地、向着更黑暗的深处……蔓延。
…… …… 错综复杂、锈蚀冰冷的管道深处。
婠婠抱着小山,艰难地跋涉着。她的速度越来越慢,冰蚀之躯的裂痕在强行突破和逃亡中进一步恶化,力量几乎耗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摩擦肺叶的剧痛。
怀中的小山,气息更加微弱,那层光茧早已彻底消失,龙脉精华消耗殆尽,只剩下心口那一点暗金光芒,如同萤火般顽强闪烁,维系着他最后的生机。
不能停下……绝对不能停下……
虽然暂时摆脱了杨越和徐凤年,但这片废墟本身就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必须找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
就在她意识即将因脱力而模糊时——
前方管道的一个拐角后,隐约传来了一丝……不同于金属冰冷的……微弱气流?
气流中,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生命的气息?以及……某种熟悉的……巫力的波动?
婠婠冰蚀般的眼眸猛地一凝,强行提振起最后的精神,小心翼翼地靠近拐角。
她缓缓探出头。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死路,也不是更多的管道。
而是一个……被巨大机械残骸半掩着的、向下的……粗糙石阶!
石阶明显是后天开凿而成,与周围精密冰冷的金属风格格格不入!石壁之上,刻着一些模糊的、已然褪色的……南疆古巫族的图腾纹路!那些纹路极其古老,甚至比大巫祭所使用的更加原始、更加蛮荒!
而那微弱的生命气息和巫力波动,正是从石阶下方那深邃的黑暗中……隐隐传来!
这里……怎么会有南疆巫族的痕迹?!而且如此古老?!
难道……这处终末观测者的废墟,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南疆的先民……到达过这里?甚至……在此隐居?!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划过婠婠的脑海。
没有时间细想!
身后远处,似乎隐隐传来了……金属被腐蚀融化的细微声响?!还有那令人心悸的……黑暗压迫感……正在缓缓增强!
杨越……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快要追上来了!
下去!
没有别的选择!
婠婠一咬牙,抱紧小山,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向下延伸的、古老粗糙的石阶,身影迅速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之中。
在她身后,那被机械残骸半掩的入口处,空气微微扭曲。
徐凤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
他看着那向下延伸的石阶,看着石壁上古老的巫族图腾,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惊讶、了然、以及一丝……沉重的神情。
他手中那枚奇异的晶体,正微微散发着温热,与石阶下方传来的某种波动……隐隐产生着共鸣。
“原来……‘种子’……藏在这里……” “怪不得……‘它们’……一直找不到……” “呵……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低声自语着,目光仿佛穿透了石阶,看到了更深的秘密。
最终,他缓缓叹了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决绝。
他没有跟随下去,而是猛地转身!
手中奇异晶体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瞬间在他身前构筑出一道道复杂无比的、不断旋转的能量符文!
这些符文与他之前使用的截然不同,充满了一种……古老、苍凉、甚至带着一丝悲壮的气息!
“袁左宗!”他低声喝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虚空微微波动,身披玄甲、脸色冷峻的袁左宗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太阿剑已然出鞘,剑身之上,竟也流淌着与那晶体相似的、悲壮古老的符文光芒!
“守住这里。”徐凤年命令道,手指飞快地在那些旋转的符文上点动着,每一次点动,都让他的脸色苍白一分,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负担,“在我出来之前,谁也不许进去……包括‘它’(杨越)!”
“诺!”袁左宗抱拳领命,没有半分犹豫,持剑立于石阶入口之前,身形如同与脚下废墟融为一体,散发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惨烈剑意!
徐凤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向下延伸的石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但很快便被绝对的冷静覆盖。
他转身,身影再次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方向……赫然是……那刚刚闭合的禁忌知识封印室!
他似乎……决定要独自去面对门后的恐怖知识,以及……可能即将从门内出来的……杨越!
而那通向古老巫族遗迹的石阶入口前,只剩下袁左宗一人一剑,如同沉默的礁石,即将独自面对……从后方废墟黑暗中,缓缓弥漫而来的、越发浓郁的……毁灭气息。
风暴,并未结束。
而是转向了更加莫测、更加深远的方向。
一切的答案,似乎都藏在了……那向下延伸的古老石阶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