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剥离……
就在他们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刹那——
透过那疯狂闪烁、扭曲的壁垒倒影,他们看到了外界,南疆山谷的天空之上——
一道新的、更加纤细、却更加深邃幽暗的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悄然撕开!
裂缝之后,没有恐怖的巨手,没有咆哮的混沌。
只有一片绝对的、漠然的黑暗。
以及,黑暗中,一只……巨大无比的、冰冷的、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
……金属眼睛!
这只眼睛,比之前任何徽记、任何造物都要巨大、都要真实!它静静地悬浮在裂缝之后,冰冷的瞳孔,如同最高效的扫描仪,精准地……穿透了异化圣树的屏障,穿透了婠婠和小山的抵抗,漠然地……“看”向了那个正在加速闪烁、试图吸收他们意识的树心徽记!
那目光中,没有丝毫意外,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一种……如同程序员看向一段即将跑完的代码般的……
……绝对的掌控与冷漠。
随即,一道无形的、蕴含着更高权限指令的冰冷波动,从那巨大的金属眼睛中射出,瞬间跨越空间,注入了树心的徽记之中!
正在疯狂闪烁、试图吸收婠婠和小山意识的树心徽记,如同被拔掉了电源,猛地……停滞了!
闪烁停止。 吸力消失。 倒映的外界景象也恢复了稳定。
一切都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的惊变从未发生。
只有那个冰冷的徽记,依旧烙印在那里,仿佛一个永恒的、沉默的……监视器。
婠婠和小山脱力地瘫软在能量浆液中,大口喘息,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与……更加深沉的绝望。
那只巨大的金属眼睛,在发出指令后,便无声无息地……闭合了。
仿佛只是来完成一次例行的……系统维护。
裂缝悄然弥合,天空恢复原样。
南疆山谷,阳光明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北凉的哨兵依旧在巡逻,徐凤年或许正在某处悠闲地喝着酒。
圣树内部,重归死寂。
婠婠低头,看着怀中同样震惊茫然的小山。
小男孩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那再次隐没的红白纹路,又摸了摸心口那沉寂的矛尖,最后,他抬起头,望向那壁垒上冰冷的徽记,灰暗的瞳孔中,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超越了年龄的、沉重的……愤怒与……不甘。
他张了张嘴,用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出了醒来后最完整的一句话:
“…我们…被…‘存档’了…姐姐…”
“…下一次…‘读取’…是什么时候?”
没有人能回答。
只有圣树内部粘稠的能量,依旧在无声地流淌,倒映着外面那个看似平静、却早已被无形巨手彻底掌控的……虚假的世界。
冰冷的囚笼,从未消失。
只是在这一刻,才真正露出了它……全貌的一角。圣树核心,死寂重临。
那冰冷的金属眼睛徽记停止了闪烁,如同从未被激活过,只留下永恒的、漠然的监视。壁垒之外倒映的南疆山谷景象恢复了虚假的宁静,北凉哨兵的黑点依旧在规律移动。
但婠婠和小山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
那短暂的激活,那巨大的金属眼睛的漠然一瞥,那“存档”的指令……如同揭开了蒙眼的黑布,让他们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从来不是一个庇护所,而是一个更加精致、更加冰冷的……观察皿。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寒冰,瞬间冻结了婠婠的四肢百骸。连挣扎都失去了意义,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痛苦,原来都只是在别人设定好的轨道上徒劳奔跑。冰蚀般的眼眸中,那灰暗的裂纹深处,最后一丝微光似乎也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与空洞。
她甚至没有力气再抱紧小山。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死寂与绝望中——
被她环抱着的小山,却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动了。
他抬起那只小小的、曾经玩要着红白能量、此刻却只是普通孩童的手,并没有指向那冰冷的徽记,也没有看向外界虚假的天空,而是……轻轻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按在了那截深深嵌入他血肉、沉默蛰伏的……“噬界”矛尖之上。
然后,他抬起头,那双灰暗漩涡般的眼眸,不再是茫然,不再是痛苦,也不再是愤怒,而是凝聚起一种近乎可怕的、冰冷的……平静。
他看向婠婠,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最深处碾磨而出:
“…姐姐…” “它们…在看…” “也在…等…” “等‘变量’…等‘意外’…” “那我们就…给它们…‘变量’…”他的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抠进那矛尖与血肉的连接处!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截然不同气息的波动——并非“噬界”的贪婪,并非深渊的混乱,也非月华的温润,更非蛊力的极端,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晦涩、仿佛来自他被吞噬抹消的过去、来自那被月华果实重塑的生命本源最深处的……一点点微弱的……“杨越”的守护剑意与“小山”自身求生执念强行糅合后的……异类气息——竟从他心口,那矛尖死死镇压的最核心处,极其艰难地……渗出了一丝!
这丝气息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与周围庞大的混沌能量相比,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但它的出现,却让那一直漠然冰冷的金属眼睛徽记……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就像绝对完美的程序中,突然蹦出了一个无法识别的、错误的字符!
虽然微小,却真实地存在了!
“……!”婠婠冰蚀般的眼眸骤然一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山,看着他那平静到令人心悸的眼神,看着他那近乎自残般试图从“噬界”镇压下撬动一丝自身力量的举动!
他…他不是在反抗外面的监视者… 他是在…利用这监视! 他在主动向那冰冷的“观察者”…展示一个“意外”!一个微不足道,却可能撬动局面的…变量!
用自身残存的一切,作为赌注,去赌那至高存在的…一丝“好奇”?!
这太疯狂了!这比直接毁灭更加危险!
“小山!不要!”婠婠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因极致的震惊和虚弱而无法动弹!
就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