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如同映照着万里江山,却又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了世间一切阴谋算计。此刻,这双眼睛正带着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着空中那三道恐怖的裂缝和那只毁灭巨手,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戏剧。
北凉世子,徐凤年!
他竟然亲自来了!而且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的目光掠过那只毁灭巨手,最终落在了下方祖灵洞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岩石,看到里面的小山和婠婠。
“好不容易找个清净地儿看场戏,非要逼我提前下场。”徐凤年叹了口气,语气像是抱怨,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周身那玩世不恭的气息骤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一切的、深沉的…威严。
他轻轻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
“袁左宗。”
没有回应。
但在他身后,空气微微扭曲,一个身披玄甲、面容冷峻如铁、手持一柄吞吐着无形剑芒古朴长剑的青年将领,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
正是手持太阿剑的北凉悍将,袁左宗!
他并未看徐凤年,冰冷的眼神直接锁定了空中那只毁灭巨手,太阿剑发出低沉的、兴奋的嗡鸣,煌煌剑意冲霄而起,带着天道无情的冷漠,与那深渊的毁灭气息针锋相对!
徐凤年伸了个懒腰,从松枝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然后看向空中的裂缝,嘴角那丝笑意变得冰冷:
“喂,大家伙。”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动我北凉的人…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袁左宗动了!
太阿剑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煌煌剑光,如同九天落雷,带着绝对的秩序与审判之意,毫不花哨地……直斩向那只凝聚着毁灭力量的深渊巨手的手指!
而徐凤年,则慢悠悠地拔开了朱红酒葫芦的塞子。
一股并非酒香、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铁血煞气的北凉军阵之气,混合着某种更加玄奥的、仿佛能斩断因果、湮灭神魂的诡异力量,如同狼烟般,从葫芦口中……冲天而起!
目标,并非那巨手,而是……那三道空间裂缝本身!
他要……断其根源,斩其退路!
深渊与北凉。 毁灭与秩序。 最直接、最野蛮的碰撞,在这南疆山谷之上,轰然爆发!
而被双方力量同时锁定的祖灵洞内,婠婠紧紧抱着似乎对外界灭顶之灾毫无反应、依旧玩要着手中红白能量的小山,冰蚀般的眼眸望着洞顶,望着那因剧烈能量冲击而簌簌落下的尘土,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场因他们而起的风暴,终于……彻底失控了。煌煌剑光,如天罚降世,撕裂南疆潮湿粘稠的空气,带着斩断万法的决绝,狠狠斩向那自裂缝中探出的、凝聚着湮灭能量的深渊指尖!
袁左宗人随剑走,玄甲在高速移动中与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太阿剑的剑芒暴涨,那天道无情的冷漠剑意与深渊的混乱暴虐形成了最极致的对立!
铛——!!!!!!!
剑尖与指尖,悍然对撞!
没有想象中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两个世界规则相互碾压、相互否决的、令人神魂欲裂的恐怖锐鸣!
碰撞的中心点,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露出其后更加深邃幽暗的虚无!细密的黑色闪电与煌煌剑光疯狂交织、湮灭,迸发出的能量乱流如同毁灭的风暴,向四周疯狂扩散,将山谷上空的云层瞬间撕碎、蒸发!
袁左宗身形剧震,握剑的手臂衣袖瞬间化为飞灰,露出角溢出一丝鲜血,但眼神依旧冰冷如铁,太阿剑死死抵住那根毁灭手指,寸步不退!
那深渊巨指被这蕴含天道意志的一剑阻了一阻,指尖凝聚的湮灭能量剧烈波动,竟未能立刻爆发!裂缝之后传来一声更加暴怒的咆哮,似乎没想到这“蝼蚁”竟能挡住它含怒一击!
而另一边,徐凤年拔出的朱红酒葫芦中,那股冲天而起的铁血煞气与诡异力量,并非攻向巨手,而是化作三道灰蒙蒙的、仿佛能抹除存在痕迹的刀罡,精准无比地斩向了那三道空间裂缝的边缘!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刀刃切割牛油,那三道试图稳固裂缝、维持通道的深渊之力,竟被这诡异的刀罡强行斩断、抹消!
裂缝剧烈地扭曲、闪烁,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闭合!那只探出的巨手也随之一阵模糊晃动,其上传来的力量波动骤然衰减了不少!
“啧,皮真厚。”徐凤年撇撇嘴,看似轻松,但额角微微渗出的细汗显示他维持这诡异的“斩因果”刀罡也绝不轻松。他看似随意地一挥手。
霎时间,山谷四周的山林阴影之中,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无数黑色的身影!
他们全身覆盖着哑光黑甲,手持制式破甲弩,动作整齐划一,沉默得如同冰冷的杀人机器。正是之前与婠婠遭遇过的北凉“雪隼”精锐!但数量更多,气息更加沉凝肃杀!
他们出现的位置极其刁钻,并非攻击那恐怖的深渊巨手(那无异于自杀),而是将所有弩箭,对准了下方的祖灵洞入口以及湖心那株异化的圣树!
威胁!毫不掩饰的威胁!
徐凤年的意思很清楚:你深渊意志若再不停手,我不介意先帮你“清理”掉
“徐凤年!你敢!”祖灵洞内,勉强撑起身体的大巫祭发出惊怒的嘶吼,他没想到北凉世子竟然如此狠辣决绝!
徐凤年却只是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目光依旧盯着空中那因裂缝不稳定而力量衰减的深渊巨手,仿佛没听见大巫祭的怒吼。
裂缝之后的恐怖存在,似乎真的被这无耻的威胁和袁左宗的顽强阻挡,以及那斩断空间联系的诡异刀罡激怒了,但也…迟疑了。
它或许不在乎南疆巫民的死活,但它似乎…极其在意小山这个特殊的“容器”和“噬界”矛尖!它投注而来的意志中,那纯粹的毁灭欲望里,夹杂着一丝对“失去目标”的…顾虑?就在这短暂的对峙与僵持中——
祖灵洞内,石坛之上。
被外界惊天动地的战斗和多重恐怖意志压制的婠婠,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极致的冰寒剧痛让她几乎涣散的意识瞬间清醒!
她看着怀中依旧茫然玩要着红白能量、对灭顶之灾毫无所觉的小山,又感受到洞外那随时可能彻底毁灭一切的平衡,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她的脑海!
不能等死!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徐凤年的谈判和那深渊意志的迟疑!
必须……自救!
如何自救?凭借她这残破的冰蚀之躯和微弱力量,根本不可能!
但是……小山可以!
他体内那被强行平衡的、融合了“噬界”、深渊、月华、阴阳蛊力的恐怖能量,一旦爆发……或许……
一个极其危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她猛地抬头,看向萎顿的大巫祭,声音急促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大巫祭!最快速度,打开通往圣树核心的通道!”
大巫祭一愣:“什么?你要…”
“没时间解释!想活命就照做!”婠婠厉声打断他,同时,她猛地将自己最后残存的所有冰蚀之力,连同那枚冰晶符文的力量,不再用于镇压伤势,而是……毫无保留地,狠狠地……注入小山的心口!注入那截“噬界”矛尖之中!
不是滋养,不是安抚,而是……最粗暴的……刺激!
“你疯了!”大巫祭骇然失色!这样会瞬间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