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婠婠她...”寇仲冲到近前,看到婠婠胸口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毫无生气的脸庞,声音哽住。纵使他对这妖女多有戒备,此刻也不禁动容。
徐子陵更是浑身剧震!他清晰地感觉到婠婠的生命气息已经彻底消失!而杨越身上那浓得化不开的悲痛与死寂,让他心如刀绞。“老杨!振作点!”
杨越对兄弟的呼唤置若罔闻,只是用颤抖的手,一遍遍地擦拭着婠婠脸上的血污,仿佛想擦去那冰冷的死亡气息。他的眼神空洞,如同破碎的琉璃。
“唉...”一声苍老的叹息如同自九天之外传来,带着无尽的沧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
酒葫芦的塞子“啵”地一声弹开,浓烈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竟奇异地驱散了部分血腥和寒意。莫一兮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杨越身边,他蓬头垢面依旧,但眼神却锐利如电,扫过杨越和婠婠。
“痴儿!情劫难渡,剑心反噬,再加上强行引动未成之剑,能活下来已是奇迹!”莫一兮语气严厉,但动作却快如闪电。他并指如剑,迅疾无比地在杨越周身大穴连点数下,精纯无比、中正平和的剑气(与圣灵剑法同源却更加圆融)渡入杨越体内,强行镇压他体内乱窜的残余剑气和反噬之力。
同时,他另一只手虚空一抓,一股柔和的吸力将婠婠从杨越怀中卷起,平置于地。莫一兮看着婠婠心口那狰狞的伤口和彻底断绝的生机,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天魔血引,燃魂祭...好一个至情至性的妖女!为了救你,她连轮回的机会都放弃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将陷入死寂的杨越猛地炸醒!“师...师父!救她!求您救她!”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莫一兮的剑气牢牢压制。
莫一兮灌了一大口酒,脸色凝重:“魂已燃,生机绝!纵然大罗金仙也难救!不过...”他目光扫过婠婠依旧绝美却毫无生气的脸庞,“她体内尚存一丝极其微弱的天魔本源,因与你那未散的剑气及《长生诀》生机奇异纠缠,形成了一种假死龟息之态,吊住了最后一点真灵不灭。但这状态能维持多久...天知道!”
“假死?”寇仲和徐子陵眼中燃起希望。
“真灵不灭?”杨越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师父!无论如何,我要救她!付出任何代价!”
莫一兮看着徒弟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与执着,深深叹了口气:“代价?代价你已经付了大半!经脉寸断,剑心破碎,根基大损!若非《长生诀》第三图的生机吊着,你早就是个废人!现在还想救她?难!难!难!”
他连说三个“难”字,语气沉重:“救她之法,或许有,但非在此地,亦非朝夕之功!你需随我立刻离开洛阳,寻一处绝地,以秘法温养她的真灵,同时修复你自身伤势,寻找那渺茫的生机!但这一去,经年累月,生死未卜!”
莫一兮的目光转向寇仲和徐子陵,语气变得严肃:“至于你们两个小子!洛阳已成风暴眼!宇文伤重伤,但宇文阀根基未损,报复必至!独孤阀虎视眈眈!静斋态度不明!魔门更不会善罢甘休!杨公宝库与和氏璧的线索即将引爆更大的冲突!你们留在此地,是机遇,更是九死一生的杀局!”
他最后看向杨越,目光如炬:“如何抉择?是留下与兄弟并肩作战,闯荡这乱世风云?还是随我离开,为那渺茫的希望,踏上一条可能永无归期的荆棘之路?杨越,告诉我你的答案!”
洛水呜咽,寒风凛冽。破碎的冰面映着残月,一地狼藉诉说着方才的惨烈。寇仲握紧了井中月,眼神坚定而复杂地看着杨越;徐子陵双拳紧握,清俊的脸上满是担忧与挣扎。师妃暄站在远处,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杨越的怀中,是冰冷如尸的婠婠,是他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重量”。
兄弟情义,乱世争霸,剑道巅峰...与怀中这为他燃尽生命与灵魂的女子相比,孰轻孰重?杨越缓缓抬起头,脸上血泪交织,眼神却如同历经淬炼的寒铁,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决绝。他看向寇仲和徐子陵,声音嘶哑却无比清晰:
“小仲,陵少...保重!待我寻回婠婠,再与你们...共饮洛阳酒!”
话音落下,他已艰难地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婠婠冰冷的身躯重新抱起,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瓷器。他转向莫一兮,没有言语,但那坚定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莫一兮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扫过神色悲痛的寇徐二人,不再多言。他大手一挥,一股磅礴柔和的劲气裹住杨越和婠婠,三人身影瞬间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月色之中,下一刻,已消失在洛水河畔的茫茫夜色里。
“老杨——!”寇仲朝着空荡荡的河岸嘶声大喊,虎目含泪。
徐子陵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再睁开时,眼神已恢复清明,只是深处多了几分沉重与坚定:“小仲,路...还要走下去。”
洛阳的风云,并未因杨越的离去而平息,反而因宇文阀阀主的重伤、阴癸派传人的“陨落”以及和氏璧、杨公宝库的线索浮出水面,变得更加波谲云诡。而寇仲与徐子陵,这对失去了最强兄弟倚仗的双龙,将真正依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乱世旋涡中,搏杀出一条属于他们的通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