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安也在一旁静静陪着,直到天色将明,裕昌才因心力交瘁,沉沉睡去,只是睡梦中,依旧不时惊悸抽泣。
看着孙女睡梦中仍不安稳的容颜,又看看旁边脸色同样带着倦意却目光沉静坚定的孙子,汝阳王妃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程少商……罢了,只要她能保住她的安儿和囡囡,便是她程家祖上积德!这门亲事,她认了!
而裕安站在渐亮的晨曦微光中,知道妹妹这颗恋爱脑的“炸弹”,算是被暂时、也是从根本上拆除了。
接下来,该集中精力,为他和嫋嫋的未来,扫清最后的外部障碍了。
天光渐亮,驱散了昨夜笼罩在汝阳王府上空的惊悸与悲戚。
裕安伺候着心力交瘁的祖母用了些早膳,又去看望了依旧沉睡但神色稍安的妹妹,这才换上一身合乎规制的世子常服,带着一个不起眼的锦盒,登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轱辘,碾过清晨微湿的朱雀大街。
裕安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锦盒内的两样东西——一是程少商精心改良后送给他的那架袖箭,二是她绘制得细致入微、标注清晰的图纸。
今日进宫,除了例行请安,他更要为他的嫋嫋,挣下一份实实在在的底气与荣光。
皇宫,宣室殿。
文帝刚下早朝,正处理着政务,听闻内侍禀报汝阳王世子裕安求见,立刻宣召。
对于这个自幼体弱、又因父母早逝而让他格外怜惜的侄儿,文帝总是多几分耐心与宽容。
“裕安见过皇伯父,恭请皇伯父圣安!”
裕安步入殿内,依足礼数,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不显卑微。
文帝放下朱笔,抬眼望去,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艳与欣慰。
只见殿中少年,身姿挺拔如修竹,虽依旧清瘦,但面色莹润,目光清朗,行动间从容稳健,再非昔日那弱不胜衣、眉宇含愁的模样。
“快起来,快起来!”
文帝连忙抬手虚扶,语气带着真切的欢喜。
“你这孩子,皇伯父说了多少次了,在朕这里,不必如此拘礼多礼!”
说话间,文帝已从御案后绕出,走近几步,仔细打量着裕安,越看越是满意,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
“好!真是太好了!看着你如今这般康健模样,皇伯父这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若是你阿父阿母在天有灵,见到他们的安儿长成这般英挺模样,不知该有多欣慰!”
提及裕安早逝的父母,文帝的声音不由得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和愧疚。
当年若不是为了护驾,宴弟也不会身受重伤,更不会给奸人可乘之机下毒,娣妇也不会随之殉情……
这份亏欠,他一直深埋心底,也转化为了对裕安加倍的疼爱和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