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安迎着她疑惑的目光,语气温和却坚定:
“遇到这般突如其来的亲近举动,无论对方是谁,出于何种原因,女子第一时间表现出警惕和质问,都是理所应当的,是保护自己的正确反应。”
“你做得很好。否则,若是将来真的遇到心怀不轨的贼人,岂非容易吃亏?”
他这番话,完全跳出了这个时代对女子“温婉柔顺”的普遍要求,而是站在了她的立场,肯定了她自我保护的行为。
程少商从小到大,何曾听过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无论是在程家,还是在庄子上,旁人要么忽视她,要么要求她守规矩、懂礼数,何曾有人告诉她“保护自己是对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酸涩,猛地冲撞着她的心扉。
她怔怔地望着裕安,一时忘了言语。
裕安见她情绪平复,才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问道:
“对了,方才听你自称‘嫋嫋’,这可是你的小字?”
程少商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低声道:“是……是阿父阿母去边关前取的。”
提及去了边关的阿父阿母,她眼神黯淡了一瞬。
“‘嫋嫋’……”
裕安轻声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在他唇齿间流转,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柔缱绻。
他抬眸,目光清澈地看向程少商,带着真诚的征询。
“程娘子,我与你虽相识不久,但亦觉投缘。若是……若是程娘子不介意,以后我便唤你‘嫋嫋’,可好?总唤‘程娘子’,未免显得生分了些。”
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程少商彻底怔住了。
嫋嫋。
这个小字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郑重又温柔地唤过。
如今,从这个仅有两面之缘、尊贵无比的世子口中吐出,没有戏谑,没有怜悯,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施舍,只有一种纯粹的、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征询意味。
像春日里第一缕拂过冻土和新柳的风,看似微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暖意,悄无声息地,在她那片荒芜已久的心湖上,吹开了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
她看着裕安那双映着自己小小身影的、干净又温和的眸子,心脏不受控制地轻轻悸动了一下。
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微微垂下眼睫,掩住其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地、却又清晰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