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碎渣,她也下意识地用指尖拈起,送入唇中,动作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那双灵动的眸子里还残留着意犹未尽的微光。
这近乎“舔盘子”的举动,落在裕安眼中,非但不觉得粗鄙,反而让他心头发酸。
这得是经历过多少次的匮乏与饥饿,才会养成的习惯?
“程娘子,可吃饱了?”
裕安温声询问,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异样,只有纯粹的关怀。
“若是没有,我让下人再送一些来。厨房应当还有。”
程少商几乎是下意识就要点头,能多吃到如此美味,她求之不得。
但理智很快回笼,她猛地刹住,飞快地摇了摇头,双手也跟着摆动着:
“不了不了,世子,这太麻烦你了!少商……少商已经吃饱了,真的!”
她说的是实话,胃里的充实感做不了假。
但“吃饱了”和“不想吃了”确实是两回事。
面对如此诱人的食物,她的口腹之欲远远没有得到满足,只是长久以来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养成的习惯,让她不敢得寸进尺,生怕惹人厌烦。
裕安岂会看不出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渴望与挣扎?他心中轻叹,正想再劝,目光却倏地凝在她唇角——那里,沾着一点细小的、荷花酥留下的淡粉色酥皮碎屑。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未经任何思考,他已然倾身向前,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在她唇角擦过。
那触感微凉,带着少年指尖特有的清润。
“!”
程少商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接连后退了两步,方才还因享用美食而放松的小脸瞬间绷紧,写满了震惊与无措,声音都变了调:“世子!”
她杏眼圆睁,捂着刚刚被触碰到的嘴角,难以置信地看着裕安。
男女授受不亲!他、他怎能……
裕安也被她这过激的反应弄得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在这个时代、在两人目前的关系下,是何等的唐突与失礼。
他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拱手道:
“程娘子恕罪!是裕安孟浪了!实在是你嘴角残留了些糕点碎屑,我看着……看着有些碍眼,一时情急,就没经过你同意,有了这般僭越的行为,还请程娘子千万见谅,绝非有意冒犯!”
他解释得有些急切,耳根也不自觉地泛起了薄红,倒真有几分少年人做错事后的窘迫。
程少商看着他慌忙解释的样子,又听他提及“糕点碎屑”,下意识地伸手自己摸了摸嘴角,果然触到一点细微的残留。
她脸上的血色“轰”地一下全涌了上来,比刚才更加窘迫。原来……原来是自己吃相不雅,留下了证据,还被当事人亲手擦掉了!
再一想裕安的解释,合情合理。
他那样光风霁月、身份尊贵的人,都城谁不知晓他是汝阳王妃的眼珠子,连陛下都另眼相待,他想要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有?
怎么可能对自己这个在乡下庄子里长大、名声还不怎么好的小女娘有意?
看来,确实是自己反应过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惊怒瞬间被尴尬和自责取代,连忙敛衽行礼,声音低如蚊蚋,带着显而易见的羞愧:
“不……不怪世子,是、是嫋嫋太过于小题大做,误会了世子的好意。还请世子不要怪罪嫋嫋失仪。”
她连自己的小字都下意识说了出来,可见是真的慌了神。
裕安见她如此,心中更是软了几分。
他缓缓摇头,神色认真地看着她,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带着一种鼓励的意味:
“不,程娘子,你做得没错。”
“嗯?”程少商诧异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