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端坐在紫檀木大案后,手中拿着弘昼刚写完的一篇关于“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策论。
虽然弘昼年纪尚小,文章略显稚嫩,但其中透出的对民生的关注和独特的见解,依旧让雍正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
他正欲开口指点几句,殿外却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
能在皇帝处理政务、尤其是教导五阿哥时不经通传直接进来的,只有贴身大太监苏培盛。
只见苏培盛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和紧张,小跑着进来,躬身禀报:“皇上……”
雍正被打断了思绪,不悦地蹙起眉头,目光锐利地扫向苏培盛:“苏培盛,何事?”
皇帝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告,若非紧要之事,这奴才今日少不了责罚。
苏培盛腰弯得更低,声音也压得更小,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回皇上,四……四阿哥在外头跪着,说……说想给皇上请安。”
“四阿哥”三个字入耳,雍正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脸上那点因弘昼而起的温和顷刻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厌恶与冰冷的漠然。
弘历,那个他一生污点的证明!当年他被八弟、九弟设计,醉酒后宠幸了行宫里那个奇丑无比的粗使宫女李金桂,这才有了弘历。
每次看到这个儿子,都会让他想起那段被兄弟算计、尊严扫地的屈辱往事。
所以他将弘历养在圆明园,眼不见为净,已是最大的仁慈。
“让他回去好好待着!无事不要出现在朕面前!”
雍正的声音冷硬如铁,不带丝毫转圜余地。
“嗻!”苏培盛心头一凛,不敢多言,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殿外烈日下,年仅七岁的弘历直挺挺地跪在滚烫的石板地上,小脸被晒得通红,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他看到苏培盛出来,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苏培盛走到他面前,叹了口气,低声道:
“四阿哥,您请回吧。皇上……皇上正忙着教导五阿哥,让您回去好生待着。”
希望瞬间破灭,弘历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跪得久了,小腿有些发麻,身子晃了晃,一旁的小太监连忙扶住他。
他低着头,不敢再看那威严的殿门一眼,在太监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踉跄着离开了这个他渴望靠近却又永远被拒之门外的皇阿玛的所在。
殿内,因弘历的出现,雍正的心情明显变差了几分。
他原本想好好与弘昼探讨一番策论的心思也没了,随意又考校了弘昼几个问题,见他对答如流,便挥了挥手:
“今日就到这吧,回去好好温习。”
“儿臣告退。”
弘昼敏锐地察觉到皇帝情绪不佳,乖巧地行礼退下。
他走出偏殿,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走,恰好与正被太监扶着、垂头丧气离开的弘历迎面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