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越说声音越低，充满了自责。
宫尚角听完，看着弟弟这副悔恨交加的模样，又看看床上“昏迷”的宋茵茵，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他自然是欣慰的，欣慰于弟弟找到了一个似乎能与他志趣相投、并肩而行的伴侣，更欣慰于弟弟这份毫无保留的分享与教导的热情，这证明远徵是真将宋茵茵放在了心里。
但更多的，是心疼。
既心疼弟弟此刻的内疚与慌乱，也心疼宋茵茵这“无妄之灾”。
他叹了口气，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宋茵茵的脸色，又探了探她的脉息，心中已有几分了然。
这脉象，倒不全是假的，精力耗竭或许有，但绝不至于到晕厥的地步……这丫头，怕不是被远徵逼得狠了，用了点小手段？
至于远徵弟弟没有识破，想来是关心则乱。
他并未点破宋茵茵的小伎俩，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让远徵受点教训，知道分寸，也是好事。
他抬手，轻轻放在宫远徵的肩上，语气带着安抚与劝诫：
“远徵，你的心意是好的，哥哥知道。茵茵天赋高，你见才心喜，想要倾囊相授，这也没有错。”
突然他话锋一转，目光温和却坚定：“但是，茵茵不管怎么说，也是女孩子，身子骨不像我们这般经得起折腾。你这样不分昼夜地压着她学习，她如何受得了？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宫远徵用力地点着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衣襟上：
“哥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逼着茵茵学习了！她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休息，我什么都听她的……只要……只要她能醒过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看着宋茵茵紧闭的双眼，那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安静的阴影，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或狡黠的眼睛此刻毫无生气，一颗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痛。
他后悔极了，什么出师，什么哥哥的夸奖，都比不上茵茵能好好的，能像以前那样，对他笑，跟他说话，甚至……凶巴巴地拦着他不让他冲动。
宫尚角看着弟弟这真情流露的模样，心中微软。
他拍了拍宫远徵的肩膀：
“知道错了就好。茵茵只是太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休息够了，自然就会醒的。你在这里守着也好，但别太吵着她。”
“嗯……”
宫远徵哽咽着应道，重新坐回床边，握着宋茵茵微凉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醒过来。
宫尚角又停留了片刻，嘱咐了下人好好照料，便悄然离开了。他知道，经过这次，远徵应该会长点记性了。
至于宋茵茵那点小心思……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这个小姑娘，倒是有趣得紧。
有她在远徵身边，或许，也并非全是坏事。
内室里，只剩下宫远徵和“昏迷”的宋茵茵。
宫远徵握着她的手，低声喃喃：
“茵茵，你快醒过来吧……我以后再也不逼你背那些难记的歌诀了，不逼你认那些长得都一样的草药了，也不逼你练针到半夜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玩锤子就去玩，想休息就休息……我保证，真的……”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是前所未有的柔软和妥协。
装晕的宋茵茵，听着耳边宫远徵带着哭腔的保证和忏悔，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热和微微的颤抖，心中那点因为被“虐待”而产生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酸软软的情绪。
唉，算了算了，看在这只小狗这么可怜、这么真心悔过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他了吧。
不过……现在还不是“醒”过来的时候。
好歹也得让他再着急愧疚一会儿，长长记性才行。
宋茵茵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决定再“睡”上一个时辰。就让这只不知轻重的小狗，再好好反省反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