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师兄们拦着她,她就在那儿大声嚷嚷,而且她还……她还……”
那弟子的话语猛地顿住,脸上迅速浮起几分难以启齿的难色与显而易见的不忿。
他原本冲口想要说出那位夫人在山门外是何等的言辞不堪、行为泼辣——不仅叉着腰大声叫骂,毫无仙家夫人的风范,还口口声声污蔑昆仑墟仗势欺人,囚禁她的女儿,言语粗鄙尖刻,引得不少轮值及路过的弟子纷纷侧目,已隐隐引起了骚动。
可他一抬眼,看到玄女在听到“母亲”二字的瞬间,脸上那点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嘴唇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他那到了嘴边的、更加具体的描述便猛地噎住了,再也说不出口,只余下满眼的同情与无奈。
“我……我娘?”
玄女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寒冰利箭骤然射中,浑身猛地一颤,指尖一松,那株被她精心挑选出的、品相极好的灵芷草便从她指间滑落,“啪嗒”一声轻响,掉落在青石板上,沾上了尘埃。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破碎得几乎不成调子。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如坠冰窟,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这么多年了……她躲了这么久,藏在这守卫森严、与世隔绝的昆仑墟,以为终于能暂时摆脱那场噩梦般的交易,以为终于能喘一口气……终究,终究还是让她找到了!
她那位母亲,竟有这般本事和毅力,能一路追查到这里来!
恐惧,如同最深最暗的沼泽地里滋生出的冰冷黏腻的藤蔓,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一圈又一圈地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将它勒碎。
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那场被亲生母亲当作换取资源筹码、强行塞给她的与黑熊精的婚姻,那些冰冷刻薄的言语和毫无温情的逼迫……
所有她拼命想要逃离的噩梦,在这一刻,伴随着“母亲”这两个字,再次狰狞地、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
玄女猛地伸出手,一把紧紧抓住身旁白浅的手臂,仿佛那是茫茫怒海中唯一的一块浮木。
她的指尖冰凉彻骨,透过薄薄的衣料,那冷意甚至激得白浅都微微一颤。
“司音!”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和惊惶。
“我……我出去看一眼!我就去看一眼!”
“不行!”
白浅想都没想,立刻断然拒绝。她反手用力,紧紧握住玄女那双冰冷得吓人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玄女,你现在绝对不能出去!你娘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还不知道吗?”
“我虽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可青丘那些族老家里鸡飞狗跳的戏码我也没少听说!”
“你这一出去,她肯定会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强行把你拉走!到时候谁能拦得住?”
“她是你亲生母亲!这是你们的家事!昆仑墟就算想插手也名不正言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