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书房里只剩下叶尘一人。傅雨霏因明日早会有份关键报告需最终审定,已先行休息。叶尘刚结束与一位外地病人的视频复诊,正整理着今天的诊疗记录,门外传来了极轻的叩门声。
“进。”叶尘头也未抬,这个时间点,会如此谨慎敲门的,多半是慕寒。
门被轻轻推开,慕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凝重,不同于往常汇报事务时的干练利落。
“师兄,打扰了。”慕寒的声音压得有些低。
叶尘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他:“有事?”他敏锐地察觉到慕寒语气中的异样。
慕寒走近几步,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在书桌前,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师兄,您近日诊治的病人,我都按照惯例,做了一些基础的背景信息记录和关联性分析。”他递过一份薄薄的、没有封面的文件夹。
叶尘接过,并未立刻翻开,只是用目光询问。
慕寒继续道:“分析结果显示,您近期接触的几位病人,或者其直系亲属掌控的企业、基金,与霏阳集团及其主要关联公司,存在或明或暗的商业往来。有些是长期合作伙伴,有些是正在竞标同一项目的对手,还有……一两家,傅总那边似乎正在着手进行并购评估,但目前尚未公开。”
叶尘的目光微微凝住。他治病,向来只问病情,不问身份,更不会去探查病人背后的商业版图。慕寒的这份提醒,像一块投入静湖的石头,打破了他刻意维持的“纯粹”。
“你具体指谁?”叶尘的声音低沉下来。
慕寒报出了两个姓氏和对应的简单身份标识,一个是某大型能源国企前任掌舵人的独子,另一个则是近期在海外并购市场颇为活跃的某私募基金的实际控制人。这两个名字,叶尘有印象,都是病情颇为棘手,且对他十分感激的病人。
“前者所在的家族企业,与霏阳集团在新能源板块有深度技术合作,是傅总非常看重的关系。后者控制的基金,目前正与傅氏资本在竞逐南亚的一个港口项目,双方角力很激烈。”慕寒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忧虑,“先生,您救治他们,是医者本分,无可指摘。但……人心难测。他们或许会因感激而示好,也或许会因这份‘恩情’,在未来某些商业决策中,试图利用这层关系向傅总施压,或者……更糟糕的是,如果他们彼此知晓对方都与您有这层联系,甚至可能利用您作为中间人,将您无意中卷入他们与霏阳集团的商业博弈中。”
慕寒顿了顿,看着叶尘平静无波的脸,补充道:“商场如战场,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我担心,有人会利用您的善意和超然地位,行不便之事。届时,无论您是否回应,都可能让傅总陷入被动,甚至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
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台灯的光晕将叶尘的身影拉长,投在背后的书架上,显得有些孤寂。他缓缓靠向椅背,指尖无意识地在那个文件夹光滑的封面上摩挲。
他明白慕寒的担忧绝非空穴来风。他见识过人性的复杂,恩将仇报或许罕见,但借势牟利却是常态。他搭建这人脉网络的初衷,是为了积蓄力量对抗“黑曜石”,是为了在某些时刻能够帮助傅雨霏,而不是成为她商业道路上的潜在绊脚石,或者更甚,成为别人用来制约她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