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街灯次第亮起,将行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王明宇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让他无所遁形的街角,可叶尘那平静却如利剑般穿透人心的目光,以及那些精准戳中他痛处的话语,却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心悸不安,夜难安寐……”
“过度思虑、惊恐忧惧所致……”
“心中有所负累,强压之下,终会伤及根本……”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打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他感到一阵阵眩晕,胃部熟悉的绞痛感再次袭来,额角渗出虚冷的汗。他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
接下来的两天,王明宇如同行尸走肉。他不敢再走那个街角,刻意绕远路回家。但在公司,他必须强打精神,应对傅雨霏那双愈发锐利、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处理那些让他良心备受煎熬的文件和数据。夜晚,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slightest的声响都能让他惊坐而起。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灰败,眼窝深陷,形销骨立,仿佛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躯壳。
他清楚地知道,叶尘说的没错。他的“病”,根子在心上。
第三天傍晚,一种近乎绝望的冲动驱使着他。他鬼使神差地,再次绕路,走到了那个小公园附近。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或许,只是想再看一眼那个能一眼看穿他的人?或许,是内心深处那丝微弱的、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渴望?
远远地,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叶尘依旧坐在那张长椅上,姿态沉静,仿佛这两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膝上摊开着那本医书,夕阳的余晖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与这喧嚣都市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安定。
王明宇的脚步迟滞了,在原地踌躇不前,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就在这时,叶尘仿佛有所感应般,抬起了头。他的目光越过稀疏的人流,精准地落在了王明宇身上。没有惊讶,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那目光,没有审判,只有一种深沉的、属于医者的悲悯与了然。
这目光,瞬间击溃了王明宇最后的心防。他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步步,艰难地挪到了长椅前,却不敢坐下,只是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公文包带子,指节泛白。
“先生……”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明显的颤抖,“我……我……”
叶尘合上书,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声音温和如初:“坐吧。你气血亏虚,久立耗神。”
王明宇依言坐下,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