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地换了鞋，将公文包放下，状似随意地问道：“今天……没出去？”
“上午去了趟药房，添置了些药材。午后在凉亭看了三人。”叶尘翻过一页书，回答得清晰简洁，与往常汇报行程无异。
傅雨霏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拿起一本财经杂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他。她注意到他手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清水，是他一贯的习惯。她甚至刻意制造了一些小小的“意外”，比如不小心碰掉了沙发上的靠垫，或者在起身时“无意间”将杂志滑落在地。
叶尘的反应依旧自然。在她碰掉靠垫时，他抬眼看了看，见她没有要捡的意思，便又低下头继续看书，并未过多关注。杂志滑落时，他倒是站起身，帮她捡了起来，轻轻放回茶几上，动作间没有丝毫急躁或敷衍。
一切如常。
可越是如常，傅雨霏心中的那根弦就绷得越紧。顾言辰绝不会无缘无故约见他，也绝不会轻易放弃。叶尘的平静，反而更像是一种深不可测的掩饰。
晚餐时，她食不知味。叶尘准备的依旧是清淡的药膳，甚至特意多做了一道她前几天多吃了几口的清炒时蔬。他沉默地吃着饭，偶尔会因为她似乎胃口不佳，而抬眼看一下她，眼神里带着询问，但见她没有表示，便也不再多问。
这种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体贴，在此刻的傅雨霏看来，却莫名地带上了一层别有用心的色彩。他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麻痹她的警惕？是不是在试图维持表面的平和，以便更好地隐藏他与顾言辰之间的交易？
她甚至开始回想叶尘近日所有的言行。他拒绝顾言辰的理由，真的只是那份可笑的“契约责任”吗？一个对金钱权势毫无欲望的人，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想要的东西？或者，顾言辰许给了他某种她无法想象的、更能打动他的条件？
猜疑如同藤蔓，一旦开始滋生，便会疯狂地缠绕、蔓延。
她看着对面安静用餐的叶尘，他低垂的眼睫在灯光下投下柔和的阴影，侧脸线条清晰而平静。这个男人，明明近在咫尺，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分享着同一片空间的空气，此刻却仿佛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迷雾。
她想知道真相，却又害怕知道真相。
这种矛盾的、备受煎熬的戒备心理，让她坐立难安。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叶尘在她心中的分量，早已重到让她无法承受“失去”或“背叛”的风险。
这不仅仅关乎契约，关乎秘密，更关乎……她那颗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悄然倾斜的心。
夜色渐深，傅雨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城市的灯火无声闪烁，映照着她眼底无法平息的波澜。对叶尘的戒备，像一根刺，扎在她与他之间那层看似日益变薄的关系薄膜上。
她不知道，这层薄膜，还能承受多久这样的猜疑与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