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参芦头虽密,却浮而不沉,乃人工刻意雕琢模仿年轮所致;须根虽长,却僵直少韧,缺乏自然灵气滋养的柔韧盘旋。”叶尘的声音平稳如常,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体态臃肿,纹理呆板,色泽过于均匀鲜亮,乃是温室速成,化肥催生之象。其内里精气早已涣散,空有一副皮囊,药力十不存一。”
他每说一句,孙皓的脸色就白一分,周围懂行的人看向那株人参的眼神也渐渐从惊叹变成了怀疑和审视。
“更谬者,你言其有‘起死回生’之效。”叶尘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些许锐利,如同针尖,刺向孙皓,“人参虽为补气圣药,亦需对症施用。你肝火亢盛,真元已损,虚不受补。若误服此等躁烈之物,非但无益,反而如同火上浇油,轻则鼻衄不止,头痛欲裂,重则引动肝风,危及根本。此非救命之药,实为催命之符。”
“你……你胡说!”孙皓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叶尘,却因为叶尘说得太过具体专业,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色厉内荏地尖叫,“你分明是嫉妒!是污蔑!你这种土包子,懂什么顶级野山参!”
“顶级野山参,”叶尘丝毫不为所动,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渊博沉淀下的绝对自信,“生于深山背阴之处,得天地清露滋养,秉性温和醇厚。其芦碗紧密如螺旋,自然天成;主根粗壮似灵体,纹理清晰如锦缎;须根柔韧修长,珍珠点明显。气息清雅带甘苦,入口回味绵长。岂是此等人工造作、气息浊杂之物可比?”
他寥寥数语,勾勒出真正野山参的神韵,与锦盒中那株徒具其形的“精品”形成了鲜明对比。高下立判。
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先前那些惊叹于人参品相的人,此刻再看向那锦盒,目光已然完全不同。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里面装的不是补药,而是什么不祥之物。
孙皓拿着那株人参,只觉得烫手无比,丢也不是,拿也不是。花天价买来的“宝贝”,竟被当众鉴定为催命符和假货,这比刚才被指出身体问题更让他无地自容。他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充满了嘲弄和怜悯。
叶尘甚至没有再看他和那株人参一眼,仿佛那已经是一堆毫无价值的枯草。他转向傅雨霏,语气温和了些许:“浊气更盛了,去露台吧。”
傅雨霏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竟忘了反应。她看着他平静无波的侧脸,看着他轻描淡写间将对手最引以为傲的“资本”击得粉碎,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无声的回击,比任何激烈的辩驳和愤怒的斥责都更有力量。它源于绝对的知识碾压和境界差距,如同巨石碾过蝼蚁,甚至不需要刻意用力,便已让对方粉身碎骨,丑态毕现。
她缓缓点头,任由他再次虚扶着自己的手臂,穿过人群自动让开的通道,走向通往露天阳台的玻璃门。
身后,是孙皓面如死灰的呆立,是那株“顶级野山参”无声的讽刺,以及满堂宾客心中,对那位神秘叶先生愈发深重的敬畏与好奇。
叶尘甚至没有回头。他的回击,早已在事实陈述完毕的那一刻,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