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术传承，源远流长，非为炫耀门庭之资本。”叶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至于出身何处，山川毓秀，草木皆有灵性，孕育万物，并无贵贱之分。倒是阁下……”
他的话音一顿，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落在孙皓那张因长期放纵而气血失衡的脸上，尤其是在他过分红润的颧骨和微微泛着不正常油光的鼻翼处停留了一瞬。
“阁下印堂之下，山根之上，赤脉隐隐如蛛网，此乃‘酒色财气’四毒炽盛，郁结于内，上冲头面之兆。”叶尘的语气依旧平淡得像是在描述天气，内容却让孙皓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近日是否常感头重如裹，目眵增多，口气浊重？夜间鼾声如雷，时有呼吸骤停之虞？”
孙皓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周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叶尘说的症状，他几乎全中！尤其是那打鼾和呼吸暂停，他老婆最近还为此抱怨过，让他去看医生，他一直没当回事……
“你……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孙皓强作镇定，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拔高，带着一丝心虚的尖锐，“我身体好得很！你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路子，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野路子与否，非凭口舌之争。”叶尘并不动怒，只是淡淡地继续说道，“医道在乎实证。阁下若不信，可自按肋下三寸，期门穴处，是否有胀痛刺痛之感？”
孙皓将信将疑，但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又不想露怯，便依言伸手按向自己右肋下方。手指刚用力按下，他脸色骤然一变，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弓缩了一下——那里传来一阵尖锐的胀痛！
“肝气郁结，胆火上行。”叶尘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最终的审判，“长此以往，恐非仅止于失眠鼾症，中风、胸痹之风险，亦远高于常人。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面如土色、额头瞬间渗出冷汗的孙皓，转而看向傅雨霏，轻声道：“这里空气浊窒，不利于你，去那边窗边透透气吧。”
傅雨霏看着孙皓那副如同见了鬼般惊骇失色的模样，又看了看周围宾客们震惊、敬畏、以及重新评估的目光，心中那股因被挑衅而起的怒火早已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她点了点头，任由叶尘虚扶着她的手臂，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宴会厅一侧相对安静的落地窗区。
身后，留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呆若木鸡、再也嚣张不起来的孙皓一行人。
叶尘甚至没有提高声调，没有使用任何侮辱性的词汇，仅仅是用最客观的“诊断”，便再一次，将不识趣的挑衅者钉在了耻辱柱上。这一次，他不仅指出了对方身体的不堪，更隐隐点破了其放纵堕落的生活方式，这对于极度在乎面子的纨绔子弟而言，无疑是比任何言语反击都更致命的打击。
他依旧没有融入这个圈子，但他用他独有的方式，让这个圈子里的某些人，开始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来自“山野”的男人，拥有着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抗衡的力量。嘲笑他的出身？在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睛面前，他们那看似光鲜的皮囊之下，或许才是真正的不堪入目。
窗边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傅雨霏深深吸了一口气，侧头看着身旁男人平静无波的侧脸。他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眼神依旧清澈，映照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混杂着愈发浓烈的好奇，在她心底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