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很专注,像是在观察一个罕见的病例,清澈得能倒映出她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神情。三秒时间,仿佛被拉长。
傅雨霏率先松开了手,指尖残留着那奇异的触感。“可以了。记住这个感觉。”她转身走向酒柜,取出一只高脚杯和一瓶昂贵的矿泉水(用来模拟香槟),“酒会上,少不了饮酒。不需要你真的喝多少,但拿杯的姿势要正确。”
她示范着如何用指尖优雅地捏住杯脚,而不是用手掌包裹杯壁。“这样可以避免手的温度影响酒液。与人交谈时,可以轻轻晃动酒杯,但幅度不要太大……”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叶尘的模样。
他学得很快,姿势甚至比她示范的更加稳定,只是那眼神,总让人觉得他手中拿着的不是象征身份与品味的酒杯,而是一件需要研究的器物。
“如果有人向你敬酒,微笑,示意,小酌即可。不需要干杯。”傅雨霏继续灌输着规则,“交谈时,保持适当的距离,大约一臂左右。不要打听隐私,可以谈论天气、艺术、或者一些不涉及核心利益的商业趋势……如果不知道说什么,就保持微笑,倾听。”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将那些她早已融入骨髓的社交规则拆解成一条条具体的指令。叶尘安静地听着,没有提问,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偶尔在她演示时,微微颔首。
最后,傅雨霏看着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关键,也可能是最困难的部分:“最重要的是,叶尘,在那个环境里,你是我傅雨霏的男伴。这意味着,无论别人说什么,用什么眼光看你,你需要保持基本的镇定和风度。不需要你刻意迎合,但至少,不要……表现出明显的排斥或者格格不入。”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当是,观察另一个世界的‘众生相’。”
她试图用他能理解的方式去解释。
叶尘沉默了片刻,目光掠过她略显紧绷的脸,最终落在那套束缚着他的西装上,淡淡开口:“形骸之外,皆为虚饰。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的回答依旧带着他特有的哲学意味,但傅雨霏听懂了。他同意配合,至少在表面上。
特训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傅雨霏像个最严苛的教官,纠正着他每一个细微的不妥之处。而叶尘,则像一块最奇特的海绵,迅速吸收着这些于他而言完全陌生的“知识”,虽然始终带着一种抽离其外的平静。
当时钟指向该出发的时刻,傅雨霏看着眼前这个已然“形似”精英,眼神却依旧清澈深邃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这场临时的礼仪特训,能起到多少作用,她毫无把握。前方等待他们的,或许是一场考验,或许是一场笑话。
“走吧。”她最终只是说道,拿起自己的手包,走向门口。
叶尘跟在她身后,步履沉稳,那身昂贵的西装穿在他身上,仿佛只是一层随时可以脱去的、无关紧要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