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难得的、没有紧急会议也不需要熬夜处理文件的周六午后。傅雨霏正坐在客厅那把她惯常使用的单人沙发上,面前摊开着一份关于最新行业趋势的分析报告,手边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黑咖啡。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室内一片静谧,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以及……从客房方向隐约传来的、叶尘翻阅他那几本纸质泛黄的古医书时,极其轻缓的动静。
这种“共享空间”的静谧,对她而言,依然是一种需要适应才能勉强忽略的背景音。
突然,一阵急促而混乱的声响,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猛地打破了这份宁静。那声音来自楼道——尖锐的、带着哭腔的女性呼喊,物体坠地的闷响,以及杂乱的脚步声。
傅雨霏的眉头瞬间蹙起。她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失控的噪音有着本能的排斥,这扰乱了她的阅读和思考。她下意识地想要忽略,或者期望楼层的安保人员能迅速处理。
然而,那哭喊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清晰、更加绝望:“爸!爸!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快,快叫救护车!!”
紧接着,是更加慌乱的奔跑声,以及邻居家门被猛地撞开的巨响。
傅雨霏握着报告的手指微微收紧。她认得这个声音,是住在同一层另一户的张家儿媳,一个平日里还算温和得体的年轻女人。能让她如此失态……
几乎是在那哭喊声传来的同时,客房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拉开了。
叶尘站在门口,他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没有丝毫的迟疑和观望,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清澈眼眸,此刻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方向。他甚至没有看傅雨霏一眼,也没有任何询问,身形一动,便已迅捷而无声地穿过客厅,朝着玄关走去。
他的动作流畅而迅速,带着一种与平日沉静截然不同的、近乎本能的果决。那洗得发白的布衣下摆,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微微扬起。
傅雨霏看着他毫不犹豫奔向门外的背影,愣住了。在她受到的教育和处事原则中,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是评估风险,避免卷入不必要的麻烦,最多是帮忙拨打急救电话。像这样不假思索地、亲自冲出去……
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或者说,是某种被勾起的、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好奇,驱使着她放下了手中的报告。她站起身,也走向了玄关。
她没有开门,只是透过门上那个高清晰的电子猫眼,看向外面。
楼道里的景象一片混乱。张家的大门敞开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瘫倒在玄关的地板上,面色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身体偶尔伴有不自然的抽搐。他的儿子和儿媳跪在旁边,脸色煞白,儿媳还在不停地哭喊,摇晃着老人的身体,儿子则手忙脚乱地打着电话,声音因为极度恐慌而语无伦次。
“别摇他!”一个沉静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是叶尘。他已经蹲在了老人身边,动作轻柔却坚定地格开了那位儿媳还在摇晃老人的手。他的神情是傅雨霏从未见过的凝重与专注,那双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迅速而仔细地观察着老人的面色、瞳孔、以及呼吸时胸口那几乎微不可察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