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叶尘凝神诊脉的指尖,仿佛被无限拉长、凝滞。总裁办公室内,奢华与冰冷交织的环境,成了这场无声交锋的奇特背景板。傅雨霏僵坐在椅子上,左手腕依旧被叶尘那看似轻搭、实则不容挣脱的手指固定着。最初的惊怒与强烈的被冒犯感,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胸腔内翻滚,却奇异地被那一波强过一波的颅内剧痛和阵阵恶心压制着,无法喷发。
她只能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叶尘。他微垂着眼睑,神情专注得近乎肃穆,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凝聚在了那三根搭在她腕间的手指上。窗外透入的光线,勾勒出他侧脸沉静的线条,与他身上那股与这现代化办公室格格不入的、来自山野的质朴沉静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矛盾的观感。
傅雨霏咬紧了下唇,忍耐着。她倒要看看,这个装神弄鬼的男人,能从她的脉搏里,“读”出些什么荒唐可笑的东西来。她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最犀利的言辞,只等他开口,便要将他连同他那套原始的、缺乏科学依据的诊脉术,彻底驳斥得体无完肤。
大约过了一分钟,或许更久。在这片死寂的煎熬中,傅雨霏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因为痛苦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太阳穴血管“突突”狂跳的声响。
终于,叶尘那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微颤了一下,缓缓抬起了眼眸。
他的目光,再次对上了傅雨霏那双因强忍痛苦而显得格外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戾气的眸子。然而,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丝毫被她的情绪所扰动。
他松开了搭在她腕间的手指。
那微凉而稳定的触感消失,傅雨霏几乎是立刻将手收了回来,仿佛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用力之猛,甚至带倒了桌面上的一支笔。她用手肘支撑着桌面,揉着自己发烫的额角,用尽全部力气维持着最后的风度与冰冷,从齿缝里挤出质问:“装模作样完了?现在,可以请你离刻离开了吗?”
叶尘仿佛没有听到她话语中的逐客令,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苍白而痛苦的脸上,清澈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如同看穿了那冰冷外壳下剧烈翻腾的内力。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清晰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你肝火过旺。”
四个字,平淡,直接,没有任何修饰,却像一道精准的闪电,劈入了傅雨霏因疼痛而混沌的意识里。
肝火过旺?
傅雨霏微微一怔。这个词汇,她并非完全陌生,在一些非主流的养生文章或者年纪较大的员工口中偶尔会听到,但从未被她纳入严肃的认知范畴。在她看来,这不过是某种模糊的、缺乏量化指标的民间说法。
她刚想嗤之以鼻,叶尘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所有的讥讽都堵在了喉咙口。
“郁怒不解,气机逆乱,上冲于头,故发为头痛,痛如劈裂,目眩畏光。”他的语速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的自然现象,每一个字却都像重锤,敲击在傅雨霏真实的感受上——那劈裂般的头痛,那眩晕,那对光线的极度敏感!
“肝气横逆,克犯脾土,故见脘痞恶心,不欲饮食。”他继续说道,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她紧按着腹部的手和桌角那杯早已冷透、一口未动的黑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