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去了医院,也报了警。
警察在医院给她录完口供,即刻对陈子豪发出追捕令。
她身上有四处伤。
后背皮肤娇嫩,两条伤痕比较深。
手臂和手腕的伤短而浅,倒是不太严重。
外伤,倒不需要住院。
清理了伤口,敷了药,打了消炎针,再拿着医生开的药,便离开医院。
这已是她第二回遭陈子豪的毒手。
这次,陈子豪不死也必须进监狱接受惩罚。
只是,警方能顺利抓到他吗?又该用什么罪名,才能把他钉死在牢狱的最深处?
许晚柠沉思良久,侧头看向开车的驰曜。
不管是在医院,还是现在,他的始终紧抿双唇,下颌绷成冷硬的线条,周身仿佛凝固着一股沉重的负罪感。
夜深了,降温了,天气极寒极冷。
家里。
客厅开着暖气,灯光柔和。
许晚柠坐在沙发上,歪头望着阳台外。
驰曜在外面吹着寒风,打着电话,神色肃冷严峻,不知打给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这通电话打的时间并不久。
结束后,他双手握着栏杆,仰头看漆黑的天空。
他明明没做错什么,宽厚挺拔的背影渗着自责的无力感,好似快要碎掉。
许晚柠心中的后怕逐渐平稳,亦慢慢释然今晚的遭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驰曜没有进屋的意思。
这么冷的天,许晚柠想让他进来。
她起身走过去,手扶着玻璃窗,欲要推开的一瞬,驰曜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手一顿,愣住了。
驰曜接通手机,放在耳边,严肃的语气问:“捉到了吗?”
那手机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又应声:“好,辛苦了,麻烦送到警察局去。”
他挂了电话,一转身,隔着玻璃,与许晚柠的视线触碰上。
两人都愣了几秒。
许晚柠的手缓缓用力,推开玻璃门,声音温软:“外面冷。”
驰曜走向她,她后退半步,让出路来。
驰曜进屋,反手关上推拉门,拉上窗帘,垂眸盯着她略显憔悴的脸蛋,嗓音低沉温和:“捉住姓陈的了,也拿回你的手机,开机密码告诉我,我明天去警察局给你领回来。”
前后不到两小时,许晚柠没想过这么快就捉住他了。
“密码没变。”
五年都没变,还是他们相识的日期。
驰曜眸色微微一沉,不留痕迹地收紧手指,继续说:“案子我来找人起诉。”
“我就是律师,我自己诉讼就可以,不用花钱请其他律师。”
驰曜语气深沉,严肃,略带一丝霸道的口吻:“花钱的事,你不用管,我找赫永律师给你打。”
许晚柠讶然一惊,瞠目结舌。
赫永,那位堪称传奇的刑事大律师?
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他是律师界的金字招牌,是对手的噩梦,胜诉率之高,令同行望尘莫及。他早已超脱于普通的财富与权势之外,网上流传的那句“赫律出手,连对方律师都能送进去”,便是对他最传神的诠释——这并非玩笑,而是对他绝对实力的敬畏。
看来,驰曜是真想弄死陈子豪,才这么狠,用上赫永律师。
既然能请到赫永出面,她定然是不会拒绝的,她比谁都更想陈子豪遭到最严厉的惩罚。
“谢谢。”许晚柠不再推辞,万分感谢。
驰曜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已是凌晨,“很晚了,去睡吧。”
“嗯。”许晚柠应声。
驰曜轻声叮嘱:“记得,前三天,伤口不要碰水,抗生素药膏一天涂两次,生长因子凝露一天涂三次,要忌口辛辣刺激的食物。”
“好。”
“把手头上的工作放一放,休息两天,在家穿宽松一点的棉质衣服,你后背擦不到药的伤口,我会抽时间帮你擦,等过几天伤口结痂时,你不要去抠,也不要去挠,实在受不了,就擦点止痒膏。”
护士说的话,他全都记住了。
无论人前她是如何独立得体,一旦面对驰曜,她身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成熟便瞬间瓦解。
在他眼里,她似乎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保驾护航的小女孩。
而他,也像五年前那样,将她的一切琐碎纳入羽翼,事无巨细地安顿周全,宠得她在他身边,几乎丧失了应对生活的基本能力。
许晚柠就静静地站着,乖巧地听他安排,一颗心早就被呵护得暖烘烘的。
从小就没感受过母爱,父亲粗枝大叶,常年在外工作,是传统的克制型父爱,对她的关怀和照顾更是疏远。
驰曜是她这辈子唯一感受过,最暖的光。
她鼻子有些酸,心里浮起一丝苦涩,连声音都哽在喉咙里,无法说出口。
她没有再回应,只是点点头,转身的一瞬,视线突然就模糊了。
越往房间走,她的眼泪就越不听使唤,在眼眶里打转。
身上有些伤,即使再痛,它也终有愈合的一天。
心里有些伤,有些遗憾,是一辈子无法愈合的,总在某些时刻,它突然发作,隐隐约约泛着丝丝缕缕入骨的浅痛,那是将人慢慢磨死的压抑。
——
翌日清晨。
许晚柠请了假,闹钟没响,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敲了几下,她睡意朦胧,从侧躺换成深趴的姿势。
门被推开,她隐约听到脚步声靠近。
她床沿边微微一陷,有些动静靠到她身边。
她微眯着眼,瞥见驰曜在翻她袋子里的药。
男人格外温柔磁哑的声音传来,“早餐已经煮好放在锅里温着,给你涂完药,我就去上班,中午我有两个小时午休时间,我会赶回来给你涂药,顺便从单位食堂给你带饭,你不用自己煮。”
许晚柠听得迷迷糊糊,慵懒轻盈的声音从喉咙挤出来,“嗯。”
驰曜温热的大手从被窝里抽出她的手臂,指尖蹭上冰凉凉的药膏,涂在她手臂和手腕的伤痕,几种膏药换着一遍遍地涂。
伤痕隐隐夹杂疼意,在他的涂药的轻柔动作之下,竟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舒适感。
涂完她手上的伤,驰曜掀开她的被子,嗓音突然变得沙哑,“衣服要撩起来涂药,里面的内衣要脱一下吗?”
这一瞬,许晚柠所有睡意骤然消失,整个脑子彻底清醒。
她趴着一动不动,心脏仿佛被激活,跳得格外强烈,身子绷紧发热,手指不自觉地缓缓握住被褥。
看不到驰曜的眼睛,她把心底的那份莫名的羞赧和尴尬隐藏起来,佯装平静地应了一声:“里面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