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城市大道很塞车,汽车尾灯像一条火红的巨龙,盘绕在地上,缓慢行驶。
车内弥漫着一种无言的哀伤。
许晚柠坐在副驾驶,侧头望着正在开车的驰曜,隐约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沉重的低落感,透着着急与不安。
相反,她的心倒是平静下来,恐惧也逐渐消失。
许晚柠掏出手机,认真翻看城市犬类管理法案,开始准备打击报复行动。
半小时后,车辆驶入医院。
许晚柠解开安全带,推开门欲要下车,驰曜突然绕过车头,来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不用……我没事,我自己走……”她身体突然凌空,惊慌失措,本能反应地伸手攀住驰曜的肩膀。
驰曜的怀抱很暖,很结实,身上透着淡淡的松木清香,令她莫名的安心。
“别乱动。”驰曜的声音低沉严肃,迈开大步,急冲冲跑入急诊室。
许晚柠的心,在这一瞬,彻底乱了。
急诊室里格外安静。
“医生……护士……她被狗咬了,快……救她。”
护士闻声冲上来,左右打量许晚柠,掀开她被撕破的裤子布料,见到白嫩的大腿部有伤口暴露。
“跟我来,先紧急处理伤口。”护士领着他们往里面走。
许晚柠平静地躺在驰曜结实的臂弯里,感受他胸膛之下,那剧烈的心跳频率。
男人深邃的黑瞳让人捉摸不透,额头渗着汗气,呼吸粗沉微喘。
她好久没见过驰曜这么着急了。
上一次,还是五年前,她经痛得快要晕厥时,驰曜跟现在一样紧张,抱着她狂奔医院,在急救室里大喊大叫,深怕她下一秒就直接挂掉。
进了急救室。
驰曜把她放到病床上。
护士边准备清创工具,边交代:“家属先去挂号,医生很快就过来,我先给你清洗伤口,把裤子脱了吧。”
许晚柠羞赧一愣,抬眸望向驰曜。
驰曜迟疑几秒,“好,我去挂号。”放下话,他立刻转身出去,关上门。
许晚柠脱下衣服,护士给她检查全身肌肤,发现左腿有两处二级暴露的伤口。
她穿回上衣,身下只剩一条杏色内裤。
二级暴露的伤口渗出血迹,护士消毒冲洗。
顷刻,医生过来做检查,补交治疗费和疫苗费。
驰曜刚回来,又拿着单据跑去缴费,拿药和疫苗。
伤口暴露在水中,清洗的过程很痛,许晚柠额头渗汗,握着拳头隐忍着。
她向来怕痛。
这时,治疗室的门被敲响,传来驰曜的声音,“护士,疫苗拿来了。”
护士应声,“拿进来吧。”
门外的驰曜迟疑了。
许晚柠急忙扯来被子盖住下身,“护士,他不是我男朋友。”
护士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啊!我出去拿。”她急忙转身出去,开门接过驰曜递来的疫苗和免疫球蛋白。
驰曜神色担忧,“这么多针水,今天打完吗?”
“这是今天的量,后面还有四次,根据医嘱时间过来打。”护士说完,随口又补上一句:“打狂犬疫苗和免疫球蛋白很疼的,一般人承受不住。”
驰曜缓缓握拳,深邃忧虑的黑瞳越过护士,看向治疗室内。
床帘挡住了许晚柠,看不到她的情况。
他更加忧思焦虑。
护士见男人忧心如焚,提前给他说明情况,“我刚刚给伤者清洗的时候,发现她对痛觉挺敏感的,好像很怕痛,等会打针,她可能会大哭大喊,你也不用太担心,这是正常现象。”
护士的话,让驰曜更加紧张,不安地叮嘱:“对,她很怕打针,也很怕痛的,护士小姐,麻烦你轻点。”
“好。”护士应声,拿着疫苗针水,把门掩上。
床帘内,许晚柠听到驰曜和护士的对话,隐约感受到他的关心,心房莫名悸动着。
但同时也觉得护士说得太严重了。
打疫苗而已,她小时候经常打,虽然她怕痛也怕打针,但这疼一下下,她还是能忍得住的。
护士回到治疗床,开始着手准备疫苗针。
许晚柠半躺靠着床头,双腿放到病床上,沉沉地深呼吸一口气,做好打针的心理准备。
然而,她还是太嫩了。
没见识过狂犬疫苗和免疫球蛋白的可怕程度。
那锋利细长的针头插入她大腿伤口附近,针头有多长,就插多深。
满满一筒的药水,慢慢注入肌肉和皮肤层,直到肌肉充水肿胀,无法再注入时,针头就在皮肤下转圈,往其他方向再次注入药水,肌肉和皮质底层红肿膨胀。
这种痛,钻心刺骨,又胀又酸。
许晚柠痛得紧咬牙齿,双手捂住嘴巴,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不争气的泪悄然而至,湿透了她的脸。
顷刻,护士拔出针头。
许晚柠以为痛苦结束了,没想到护士用力揉搓她打针而肿胀的肌肉,让里面的药水散开一些。
她痛得全身发抖,冒着冷汗,连呼吸都困难,牙根快要咬碎了,捂着嘴在喉咙里呜咽。
下一秒,护士又换一处没有肿胀肌肉,长长的针头再次全部插进去,那针有多长,就插多深。
“啊……”许晚柠痛得失声大喊,一只手紧紧掐着床单,指骨发白发抖,另一只手塞入嘴巴,狠狠咬着拇指上方,把哭喊堵住。
她大腿痛得发抖,紧紧闭着泪眼,全身冒着冷汗,连灵魂都在颤抖。
这辈子,她再看到小猫小狗,将会绕道而行。
至于陈子豪这个浑蛋,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治疗室外。
驰曜听到许晚柠的喊叫声,心一慌,不顾一切地推门冲进去。
许晚柠听见开门声,猛地睁开湿透的泪眼,见到驰曜冲到她面前。
她还没反应过来,驰曜立刻扯开她紧咬不放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到她唇边,“是不是很痛?别咬自己,咬我的。”
此时,护士的针头在她皮肤和肌肉里旋转,注水。护士记得伤者说对方不是男朋友,她悄悄拉来被子,盖住伤者的内裤。
许晚柠痛得失魂,早已没有理智去在乎此刻的形象,更没有力气驱赶他。
打针的恐惧和钻心刺骨的疼痛,在驰曜靠近她的一瞬,她再也绷不住,张开双手猛地抱住驰曜的腰,把脸埋在他腹部,低声哭泣。
痛……实在太痛了。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疼痛的针水。
她的泪水湿透了驰曜的衣服,她痛得发抖,感觉快要晕厥过去。
驰曜紧抱着她发抖的肩膀,紧皱眉头望着护士那长长的针头,一次又一次地插入许晚柠白皙粉嫩的大腿里,在伤口旁边注入药水,直到肿胀,再揉搓,又继续在肿胀的皮质下转圈,注射,再转圈,再注射,往复几次,实在打不进去了,又拔出来,插入新的皮肤底层,继续重复以上操作。
看得驰曜全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他感觉这针不是扎在许晚柠身上,而是扎入他的心脏里,在他心脏里转圈,注入药水,拔出来再插入,再转圈。
这种痛让他牙根都酸了。
他想替代许晚柠承受这样的痛苦。
不想让她受罪,但性命攸关的疫苗,又不得不打。
驰曜抱住许晚柠痛得发颤的身子,大手勾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地上下抚摸。
这漫长的折磨,仿佛经历了一场酷刑,打完这些针水,许晚柠的大腿红肿热痛,全身无力,更无法行走。
听完医嘱,在医院观察了三十分钟。
许晚柠被驰曜抱回车内。
轿车平稳行驶在大道上,许晚柠擦干泪,侧头望向驰曜。
路灯投下的光影一帧帧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刚毅清冷,俊逸无双。
她声音柔弱无力,“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