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沉到最浓处,山谷间的风裹挟着刺骨的阴寒,卷得枯草狂舞,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虚空裂隙的方向隐隐传来低沉的轰鸣,那是空间即将撕裂的预警,每一次震动都让地面的碎石微微颤动,也让人心头发紧——距离裂隙再次扩张,仅剩一个时辰。
叶风立在山洞洞口,玄色劲装被夜风猎猎吹动,墨发下的眉眼凝着沉峻。他抬手抚平衣袍上的褶皱,指尖掠过腰间那枚半旧的玉佩,那是当年萧逸从黑魔窟拼死抢来的护身玉,虽灵力早已耗尽,却被他带了数年。腰间的玉瓶里,楚瑶给的凝神丹还带着余温,他指尖摩挲着瓶身,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要朝着山谷中央的阵眼走去。
“风哥,等等!”楚瑶提着裙摆快步追上来,鹅黄色的衣裙在暗夜中像一抹微弱的光,她手中紧握着一柄短剑,神色慌张,“萧大哥呢?方才我去叫他,山洞里空无一人!”
叶风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重石砸中。他瞬间收敛心神,眉心处泛起一缕淡青色的光晕,风系感知术毫无保留地铺展开来——那是他修炼多年的本命术法,能捕捉十里内最细微的气息。片刻后,他瞳孔骤然收缩,身形猛地掠出数丈:“不好!他在阵眼那边!”
话音未落,叶风的身影已化作一道青色闪电,朝着山谷疾驰而去。风刃划破夜色,卷起一路碎石,楚瑶也不敢耽搁,运转灵力紧随其后,心中的不安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两人赶到山谷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如遭雷击,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山谷中央的阵眼石台之上,萧逸一袭灰布长袍,身形挺拔如松。他手中紧握着西阵脚的噬魂玉璋,莹白的玉璋此刻已泛出猩红的光泽,丝丝缕缕的灵力正从他周身经脉涌出,如奔腾的江河般注入悬浮在石台中央的星辰之心。那星辰之心本已黯淡如残烛,此刻却在灵力灌注下缓缓亮起,柔和的星光渐渐炽盛,与东阵脚的黑色匕首、南阵脚的幽冥骨灯遥相呼应,淡金色的符文从阵基下破土而出,如蛛网般蔓延,九星封魔阵的轮廓在夜色中隐隐浮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萧逸!你干什么!给我下来!”叶风的声音陡然炸响,带着从未有过的急躁。他身形暴涨,纵身便要冲上石台,可刚靠近阵眼三丈处,一道半透明的淡金色能量屏障骤然升起,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将他狠狠弹了回来。
叶风踉跄着后退数步,掌心被屏障的余劲震得发麻,他抬头望去,眼中满是怒火与焦急:“你知道献祭意味着什么吗?神魂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你疯了?!”
萧逸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半分惧色,反倒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的释然。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提前催动灵力已耗损不少心神,可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望着叶风与楚瑶,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疯?或许吧。但叶风,你忘了?三年前,我曾是宗门的叛徒,为了苟活,给黑魔族传递过情报,害得三位长老惨死在裂隙之外。这颗心,早就蒙尘染垢了。”
“胡说八道!”楚瑶冲上前,玉手紧握成拳,一道道淡紫色的灵力拳印不断砸向能量屏障,却只在屏障上激起圈圈涟漪,连一丝裂痕都没能留下。她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当年你是被黑魔族用你师父的性命要挟!后来你拼死将黑魔族的布防图送回来,还为了救我们重伤濒死,那时候你的罪就赎清了!”
“赎清?”萧逸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他抬手抚摸着手中的噬魂玉璋,玉璋的猩红光芒映在他脸上,“我害的是三条人命,是宗门的根基!一句‘被逼无奈’,怎能抵消?九星封魔阵需以‘纯粹之心’为引,你二人是宗门未来的支柱,心有牵挂,算不得‘纯粹’;唯有我,早已无牵无挂,又背负罪孽,此刻以赎罪之心献祭,才是最合格的祭品。”
“放屁!”叶风怒喝一声,掌心凝聚起浓郁的青色灵力,风系灵力化作一柄锋利的长剑,朝着能量屏障狠狠斩去,“什么合格不合格!我要的是你活着!当年在黑魔窟,是谁说要跟我一起斩尽魔物,要一起看着大陆太平?你现在说这些屁话,是想当逃兵吗?!”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眼底的焦急几乎要溢出来。当年萧逸叛逃,他虽震怒,却始终不信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会真的投靠魔族。后来得知真相,他闯过三层魔障才将被囚禁的萧逸救出来,那时萧逸浑身是伤,却还笑着说“以后再也不拖你后腿”,可现在,这家伙却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一切。
萧逸望着叶风暴怒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随即又被决绝取代。他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坚定:“老伙计,别逞能了。你的天赋比我强,修为比我高,楚瑶还在等你一起去看极北极光,宗门还需要你主持大局。我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如今能换大陆安宁,换你们安好,值了。”
“值个屁!”叶风气得浑身发抖,灵力在周身疯狂涌动,青色的风刃密密麻麻地砸向屏障,“没有你,我守这大陆还有什么意思?当年你替我挡下黑魔首领那一击时,怎么没想过不值?现在要送死,就想把我撇开?萧逸,你把我叶风当什么人了!”
楚瑶站在一旁,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碎成细小的水花。她停下攻击,声音哽咽却带着执拗:“萧大哥,你快下来!我们再想办法,哪怕我耗尽修为,哪怕风哥拼上半条命,也绝不会让你献祭!你忘了,我们三个约定过,要一起去采撷昆仑山顶的雪莲,要一起喝遍天下好酒,你不能食言!”
萧逸看着楚瑶通红的眼眶,心中一软,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深深看了两人一眼,那目光里包含了太多——愧疚、感激,还有不舍。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犹豫,双手结出繁杂的印诀,周身的灵力骤然暴涨,如海啸般席卷而出,连衣袍都被灵力撑得猎猎作响。
“萧逸!”叶风目眦欲裂,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尽数落在掌心的风刃上。青色风刃瞬间染上猩红,威力暴涨数倍,他大喝一声,将风刃狠狠劈向屏障:“给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