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说开饭店的事，是真的？”刘芳坐到炕沿上，晃着新皮靴问。
“嗯，想试试。”高羽咽下嘴里的肉，“在学校附近找个小门面，卖家常菜，你做的这排骨就挺合适，肯定受欢迎。”
“我哪行。”刘芳笑了，“到了城里，还不得让人骗了？再说，我这豆腐坊……”
“豆腐坊先关了呗。”高羽抬头看她，“刘婶子，你不想出去闯闯？总守在村里，多闷。”
刘芳没说话，手指抠着皮靴上的拉链，半晌才叹口气：“闯？我这岁数，除了做豆腐炒菜，啥也不会。”
“会这些就够了。”高羽放下碗，“你做的菜比城里饭店的好吃多了，我帮你盯着门面，你掌勺，保准能火。”
刘芳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火苗在跳。“真……真能行？”
“能行。”高羽说得肯定，“等开学我就去打听，你也准备准备，开春了跟我去西津看看。”
刘芳忽然笑了，笑得比刚才穿新皮靴时还开心，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行，婶子信你。要是真成了，我给你当一辈子厨子。”
“那可不行，得给你找个好人家，让你当老板娘。”
“没正经。”刘芳伸手拍了他一下，手刚抬起来，又想起什么似的，红了脸，慢慢收了回去。
天色暗下来，刘芳要回去了，高羽送她到门口。月光洒在雪地上，亮堂堂的，刘芳的皮靴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响。
“明儿别忘了给我抱被子。”高羽喊了一声。
“忘不了。”刘芳回头瞪了他一眼，嘴角却翘着，“你也早点睡，别熬夜。”
高羽站在门口，看着她的红影渐渐走远，直到拐过墙角看不见了，才回屋。灶膛里的火还旺着，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响，他往爷爷的搪瓷缸里续了点热水，轻声说：“爷爷，开春我带刘婶子去西津，你说她能当好老板娘不？”
遗像上的高大山穿着军装，嘴角带着笑，像是在说：“能，咱秀河村的女人，啥苦不能吃。”
高羽躺到炕上，盖着薄被子，却不觉得冷。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地上，像铺了层霜。他想起刘芳的新皮靴，想起她炖排骨的香味，想起她刚才红着脸收回去的手，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长了。